三歲小孩狗都嫌

小孩學說話是天性，但小孩開始說話，則是父母的不幸。

我們家的女兒無花果說話得早，一歲三個月時開始模仿我們夫妻說話，也懂得自己身體的各部位名稱。記得當時我們帶她去泰國清萊工作六週，在空檔時間，我一時興起就用手機跟無花果自拍一支影片，當作記錄她的成長。

我坐在樓梯上，對著鏡頭說：「花果，妳的手手在哪裏？」

花果開心地拍拍手，說：「手手！」

我：「妳的腳呢？」

花果指著自己的腳，說：「腳腳。」

我：「妳的頭呢？」

花果可愛的小手舉得高高，摸著自己的頭髮說：「頭。」

我：「那妳的小肚皮在哪裏？」

花果呆了一下，看看自己的肚皮再看看鏡頭，竟然轉身離開！

顯然當時她已經懂得，在鏡頭前指出自己的肚皮是一件令人害羞的事。我對她的表現大感欣慰，覺得她很成熟，學得很快。現在無花果三歲了，她的語言能力超級大爆發，已經可以完整陳述自己的意見。可是我不再覺得欣慰，反而有點困擾，因為她不只是話多，意見也很多。許多時候對於我的命令，她常常殺價並不一定買單。

每天晚上我們固定會有的對話常是這樣：

我：「花果該洗澡了。」

無花果玩積木正玩得不亦樂乎，於是對我說：「我不要，我還要再玩五分鐘。」

我：「好」

五分鐘後，我又對她說：「五分鐘了，該去洗澡了。」

她又說：「再給我玩三分鐘啦。」

「不可以，剛剛說好要去洗澡的。」

「再玩兩分鐘可以嗎？」

「不可以。」

「一分鐘？」

我心軟的說：「好吧。」

結果當然不是一分鐘，而是被她一次又一次的討價還價，通常要等到十分鐘後，她才真的進入浴室洗澡。洗澡又是一陣拖拉，因為她要在浴缸裡面玩水，玩到心滿意足了才肯出來。

每天晚上，我的時間就在與這個小孩的討價還價中度過，這讓下班後、身心疲乏的我深深體會「度晚如年」。俗話說：「三歲小孩狗都嫌。」原來是這種感覺啊。幸而，現在她也學會了「男女有別」的意思，所以有些時候她會指定：「我要馬麻幫我洗澡，把拔不可以偷看喔。」真是感謝女皇大人的特赦！

後來我檢討自己，覺得是我們心太軟，可能導致無花果對把拔、馬麻有些不敬重，每每不理會我們的要求。有一天晚上，在她跟馬麻對於到底要讀幾次「睡前故事」討價還價後，我決定嚴肅地跟這個三歲的孩子來一次正式的對話。

我認真地看著花果的眼睛，對她說：「花果，把拔、馬麻都很樂意跟妳商量，也很尊重妳的意見。但是我們說好的話要算話，不可以耍賴。剛剛我們說好讀三本故事以後就要睡覺……」

「我不要！我要耍賴！我要讀五本故事！」

「耍賴是不好的行為。」

「我不要！我要耍賴！」

「這樣把拔會生氣，我都不想讀故事給妳聽了」

「……」

「請以後都不要耍賴好嗎？」

「好」

「那以後耍賴的人要怎麼辦？」

「打屁股。」

「好，以後耍賴的人要被把拔打屁股喔。」

從那以後，無花果對我耍賴的次數果然減少。只是減少，並非絕跡，但我已深感欣慰。

其實教無花果說話表達意見的人是我們夫妻，但她真的開始表達意見以後我們又覺得很煩。三歲小孩怎麼可以有那麼多意見？許多時候我忍不住懷念，無花果小時候還不會說話的日子。雖然當時她還是會用哭聲表達意見，但比起現在，那真是寧靜安祥的好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