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制教育 一體兩面

在實驗教育的概念下成長，我從未真正踏入體制內的系統中，雖然偶爾會接收關於體制學校的片面資訊，但我長期以來都處於一知半解的狀態。一年體制內的經歷，讓我稍稍認識龐大體制教育的運作機制。希望能以自己的經歷出發，根據在宜蘭高中的觀察，審慎思考背後的原因，討論體制內教育的成果。另外，因為擁有體制內外教育的背景，也希望進一步討論體制內外的差異，並釐清體制的界線以及現況。

在高中一年的生活中，學科成績和段考是許多同學努力的唯一方向。有老師施加的壓力；有著同儕之間似有似無的競爭；有家長對自己滿滿的期許。學生學習的動機大多數是由各式各樣的外在因素所成就的，其中最主要的仍是升學的考量，明星大學與優良就業機會的緊密關係，造就現今的學習風氣。反觀，學生內在的學習熱情則如風中殘燭，一點一滴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熄滅。近期，有則新聞仔細描寫學生遭受無與倫比的外在升學壓力，文中提到有一位同學只因沒考上理想的高中，家長對自己的觀感翻臉比翻書還快，原本真心誠意的相待，最終成為漠不關心。在學校時，較努力、有目標或擅長學科學習的同學或多或少會盡一點心力。但相反地，其餘的同學好似漫無目的的軀體。在課堂上，眼見周遭同學閃爍著熱情的雙眼漸漸無力，緊盯著自己亂無章法的筆記，好似幽魂一般，一個接著一個的趴下，進入美麗的夢鄉。

可以預見，這些同學的成績都不理想。但...這些人真的對學習沒有熱忱嗎？

舉個例子，那些同學在上體育課時非常認真，同儕之間的友誼賽也拚了命似的橫衝直撞，即使艷陽高照、大汗淋漓，還是很努力的完成每一次跳投。每次空心入網後，往往能聽見幾聲尖叫與大吼，有人更在投進關鍵球後，浮誇地繞著場地大叫奔跑，心中的喜悅情溢於表。至此，我看見的只有熱情。

所謂的動力因人、因事、因物而異。從以上的案例可知，許多他人眼中的「學渣」能在其他領域中大展身手。從另一方面來看，眾所皆知的「學霸」有時卻在其他方面一無是處。有時因天時地利人和，少數幸運的學生能在求學階段迎合自己的興趣，享受此後的生活。但大多數的人則被統一的度量衡估測價值，原本能在業界大展鴻圖的天才，卻困在體制中一文不值，只單單因為失去學習的動力。

許多人認為都市的學生資源較多，無論是補習班、師資和硬體設備，這些項目的品質好壞對學習成效造成不可抹滅的影響。的確，相較鄉鎮的貧苦，都市學生擁有的資源豐富許多。不過，擁有資源和懂得利用資源是兩件完全不同的事。即使在都市，仍有一些學生飽受「不懂得利用資源」之苦，埋頭苦讀、不懂得利用身旁資源的同學便是一例。若想與名校的學生平起平坐，懂得利用資源是不可或缺的觀念。當學生在抱怨城鄉差距時，倘若絲毫未曾思考過利用現有的資源，就好比是捨近求遠、白費功夫。甚至，有些人還癡心妄想有朝一日自己能登上富饒的榮譽殿堂，此般的幻想不禁令人費解，當人們不懂利用，即使身旁的資源無窮無盡，自身悲慘的遭遇依舊一成不變。

宜蘭高中的同學各式各樣，有的認真有的頹廢，有的聰明有的愚鈍。其中，令我感到最可惜的就是努力用功、但不知如何運用身邊資源的同學。這些人非常努力，卻因為觀念上的疏忽，導致自己的成績不太理想。反觀懂得聰明運用資源的學生，好似使用四兩撥千斤的道理，稍微努力就有非凡的收穫。

以上可以了解「會用資源」的重要性。至今，在大學以前，絕大部分的學生無法決定自己的學區。既然地區的優劣勢早已裁定，學生唯一能做的就是改變自己，換個角度看事情，身處資源缺乏的地區更要學會珍惜與把握，將任何機會的效益最大化，提升自己的學習成果。

隨著實驗教育的蓬勃發展，體制教育遭受到強烈的挑戰，以我的經驗而論，體制內教育的確有許多不足之處。舉例來說，重理輕文的觀念在台灣已成常態，電機、醫學、資訊這些熱門的科系，理科的影響力無所不在，而升學就業的考量更提升理科在台灣的重要性。不難推論，在各級學校中，大多數的資源都投入於理科的領域，像是數理資優班、科學實驗班，這些群體就好比是社會的縮影，各個數理精英都享受主流的重視。

從學校環境來看，為了因應大眾的需求，學校比較少針對「個人」的狀態而有所改變，普遍、統一的規則就成為便宜行事的結果，而隨之產生的考試、獎懲規定、服裝儀容的校規都是其衍生的產物。在每一個班級，因為每個人普遍獲得的關注較少，總是會有一兩位同學口中的「邊緣人」，這些人非但孤立無援，更會因去輔導室諮詢，引來同學的非議。因此每一位同學，為了避免如此悲慘的命運，都必須學會「合群」，所作所為皆符合主流的意見，構成群體迷思的現象。雖然此現象在每個群體都會發生，但如我所見，在體制內學校的狀況更為顯著。

回到問題，以上提及的環境及重理輕文的觀點，即是體制內學校在不同面向的缺陷，但不可否認的是，如此的教育體制提供了大規模、簡易操作的教學模式，滿足國民基本教育的需求，其貢獻樹立良多。整個教育體系，因其中影響的因素錯綜複雜，很難以片面的訊息批判整體的樣貌。但是，若以現今世代的需求考量，精緻化、客製化的教育體系比起體制教育，更能滿足每個獨立、自主的個體。以目前的情況而論，可以確定現今教育仍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在漸漸的調整過後，或許能看見完美平衡的曙光。

以我的經驗來看，體制外教育的學習範圍無邊無際，任何五花八門、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成為一項值得學習的目標。因為學習內容的不同，其學習的管道各式各樣，無論是工作坊、實作或專案都包含其中。在眾多體制外的教育模式中，最知名的案例就是實驗教育。此概念目前正一步步增加影響力，引導一個接著一個的小學校轉型，漸漸成為台灣未來教育的一根梁柱。

反觀體制內的教育只按表操課，學習內容在課綱拍板定案的剎那聚焦，即學科的範圍被侷限於有限的框架內，教育方式因教材、人數等因素的限制，定型為上對下的講授教課，但教育界中不乏有熱誠的參與者，在教育改革的領域做出許多貢獻，像是近期盛行的翻轉教育、學思達都屬於其下的產物，利用有趣、不同的教學方式，幫助學生吸收課本的知識，讓體制教育更加貼近學生的需求。即便如此，這些創新教育的突破仍然有限，學生的學習受限於狹隘的資訊，在學校無法對學科外的知識技能有深度的探究，十分可惜。

今年是教育改革的重大時間點，108課綱為體制內教育帶來新一波的觀念，學習歷程檔案、多元學習及彈性課程，這些原本只會出現於體制外教育的名詞，突然出現於體制教育中，讓今年升國高中的學生一臉茫然，對於自己的未來毫無頭緒。之前被極為看中的成績，如今只剩一半的分量，而另一半則是由學習歷程檔案代替，有關多元探索、深度學習的內容，都能為此檔案加分。另外，原訂課表滿滿的必修課程，至今已有三堂課程時間被選修課代替，增加學生接觸不同事物的機會。如此大刀闊斧的改革，為體制內帶來全新的氣象，也拉近體制內外的距離。但是，目前執行的成效仍然模糊，是為學生帶來多方面的知識，提升同學學習的動機？還是徒勞無益，增加學生原本學科的壓力？依我看來答案有待商榷，期許時間的推磨能為教育改革帶來正向的成果，幫助學生更有價值的學習。

長久施行的體制必有特別的價值，而其並非隻字片語便能簡述，簡單來說，教育會將學生打造成未來國家的棟樑，滿足下一個世代發展的需求，隨著時代的變遷，因社會對人才的需求不同，現行體制教育的改變正在發生。我經歷一年的體制教育後，對於整個體制的想法批判大於鼓勵，但回過頭來，身為一位學生，倘若不滿身處的教育體制，除了不自量力地想靠一己之力撼動龐大的制度，改變自身的狀態將是可以努力的方向，如同前文提到的「學習動力」和「利用資源」，這些都是個人可及的範圍。俗話說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從不同角度看待教育，不論體制的內外，每個學生都能獲得學習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