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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恨：白起豆腐

　多年前隨友人到山西旅遊，抵達晉城後，友人在當地的一位舊識請我們到一家飯店吃飯。邊吃邊聊，氣氛逐漸熱絡起來。當一道看起來像是燒烤豆腐的佳餚上桌後，那位山西人收起笑容，一臉正經地說：「這是本地的特色菜，我要特別介紹一下，它叫『白起豆腐』。」

　白起？我心想：難道是以前在歷史課本裡讀到的「長平之役裡坑殺趙卒四十萬」的那個白起？果然沒錯。因為在座的都是文化人，所以，那位山西人也就不再提歷史典故，單刀直入說：「古代的長平就是今天的高平，離這裡不遠。本地人恨死白起了，所以兩千多年前就發明了這道『白起豆腐』，原是用來祭奠那些被坑死的山西同胞，結果流傳下來，就成了一道特色菜。」

　說完，他還示範要怎麼吃：先用筷子夾起一塊黃白黃白的豆腐，放在身前的小盤裡。「這是白起的肉，」然後再蘸些薑蒜泥，「這是白起的腦隨，」說著，就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再哈哈一笑說：「大家也不必當真啦！反正中國人就是喜歡吃，做了一道菜，還要挖空心思給它一個名堂。」

　氣氛一下子又輕鬆了起來，於是大家紛紛舉筷。滋味其實還不錯，但把它說成是在「吃白起的肉，吸白起的腦」；就跟把油條說成是「油炸檜（秦檜）」，實在是有點焚琴煮鶴了。

　在吃完白起豆腐，回住進下榻的旅館後，想到一個有趣的問題：當我們對一個人痛恨到極點時，常會說：「恨不得吃他的肉，啃他的骨。」而山西高平人就真的這樣做了，但就在藉此象徵性地洩恨時，是否細思過：他們真的需要那麼痛恨白起嗎？白起真的必須為四十萬趙卒被坑殺這個歷史悲劇負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