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隨筆 | 微笑，是最美好的祝福──無論生離或死別

記得曾聽某位男性友人說起一段令他刻骨銘心的別離。

當時，他在機場為即將出國深造的前女友送行，出發前相約；若對方學成歸國後，兩人身邊都沒有另一半，那麼，就重新在一起。或許到那個時候，相處會更容易。

他說在承諾的那一刻，內心糾結到幾乎血肉模糊。
事實上他是千百個不願意分手的，但是對方十分執意要在另外一片天空之下追尋她的美夢，於是他只好放手成全。

後來，遠距離的連繫就如斷了線的風箏，兩人的關係漸行漸遠，直到接到她的喜帖。

時隔多年再回想，無論當初在機場送別、或是參加喜宴後的最終話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揚起嘴角，給予最深的、最誠懇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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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年的某天，在街頭巧遇久未見面的前公司同事A君。就近；我們在一處小店坐下、聊了起來。

原本以為將會度過一小段愉快的敘舊時光，沒想到言談間A君卻逐漸收起笑容，提到年事已高的祖母。
這位過去曾不止一次出現在話題中的老人家，有著少言寡語、刻苦務實的性格，溫暖慈祥，一直是A君敬仰倚賴的長輩，不料因為久病導致常年足不出戶，再加上身邊無人傾訴，在鬱鬱寡歡的情結與病痛折磨下，喝了一整罐農藥，打算一了百了。

雖然後來被前去看望的姑姑發現，送醫搶救，但是情況不樂觀。

眼見毫無意識的祖母，不但被護具綁縛著，身上也插滿維生系統，A君為此感到十分不捨也不解。心想：當初祖母為活著感到辛苦而選擇自我了斷，那麼現在呢？
被綑綁在軀體內的心靈會不會因此更苦？

更糟的；除了親族間要面對遙遙無期的甦醒與康復，A君的伯叔與父親在往返醫院的那段期間中，開始計較起應該如何分擔龐大的醫事費用及後續應該如何處理等種種現實問題。

就在長輩間的齟齬與心結愈結愈深卻又無頭緒可理的同時，醫院再度發出了病危通知。這一回家屬經過考慮，簽了同意書，決定挑日子將祖母接回家，平靜安詳的送老人家最後一程。

A君即將面臨的事，讓我想起年幼時也曾與家人在病床前與祖父做最後道別的往事。

當時，大家都忍不住抽泣起來，卻沒想到，祖父卻硬是在頻危的那時出了口氣力說了聲「不要哭...」

當時我很小，不知道該如何解讀這句話。現在想來，或許當初，我們應該帶著微笑；即使含淚，也要祝福祖父離苦得樂。畢竟他已歷經八十多個年頭豐富精采的人生，應該是到極樂世界與祖母重聚的時刻。
這應該是一件好事，不應該以嚎哭送別，讓老人家心中有憾。

回過神再看A君，只見他為即將回到老家替祖母送終一事，感到憂愁。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那一刻。

那個當下，我實在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安慰，顯得多餘。若與他站在同一個思考點，只會加劇他對這件事的難受。

「或許，微笑祝福；握著祖母的手。」我對他說。
千言萬語，比不上發自內心的微笑與祝福。我想，如果是我，我會這麼做。

相信後來A君挺過了那一次的訣別，而我也更加相信要珍愛自己與身邊所有人相處的每一刻──無論未來將面對如何的分離，只要想起過去的種種，心愛的人；永遠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