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規劃的日子

　　理智上一直告訴自己，練習好好的活在當下，不要盲從，不要因為大家都在前進就急匆匆地追趕。不設定太高的目標，所有的事情切換成一段段的小步伐，一次走一步就好。

　　但三級警戒後，我再一次體會到被迫要放下各種計劃規劃的無奈。更強烈的，是沒辦法規劃未來的痛苦。
　　無法知道何時能出遊、無法約定下一次朋友聚會、無法運動、聽演講、看展覽、無法規劃生活裡的各種瑣事。各種搬家、婚禮，都就此延宕；我以為我應該習慣了，畢竟經過去年在法國封城的日子，無法做實驗、無法旅行、無法把握好不容易出國的機會、沒人知道畢業後能怎麼辦、怎麼找工作或PhD offer、甚至不知道屆時還買不買得到機票回家...

　　滿滿的未知，沉沉地動彈不得。腦袋裡儘管有各種念頭卻難以付諸實行。雖然不可能沒事情忙，還有工作、還有家人、物質不虞匱乏總該慶幸。但那種被卡在原地無法前進的感受，在每個日落時還是會猛地讓人心慌。

　　回頭看看自己在去年封城五十二天後有什麼樣的獲得：封城讓以往不屑宅在家的自己終於有時間做些平常不屑花時間做的事情，比如手磨咖啡、品嘗紅酒，那些好友推薦卻一直沒嘗試的新食譜則更不用說；以往不屑沉浸在過去只提當年勇，但無法設想未來的封城讓人只能回頭想著過去，重新提取記憶、組裝，夜深人靜時成為故事，試圖自己慰藉自己。

　　但就算已經經驗過了，第二次WFH，我卻仍無法安撫腦中的躁動不安，我好像困在一個透明的盒子裡，無論往哪個方向都會受阻無法前進。日常生活仍舊持續，起床、早餐、工作、午餐、工作、晚餐，也許運動。可以讀書，可以睡覺，可以聽歌唱歌，好像已經十分美好了。但偏偏難以控制自己滑社群網站、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著這一切是為了什麼，而那個什麼，現在都被隔在盒子外。看得到，但用盡什麼方法也無法觸及。

　　可能生活需要有什麼可以期待的，就像掛在驢子面前的紅蘿蔔。總得有個什麼讓人抱持著期待。但疫情發展無法掌控，連帶著讓期待再也無法具象化。

　　也可能生活是一種習慣，養成一種習慣至少需要二十八天。我們只是需要更多時間慢慢適應，終究，我們沒這麼容易死亡，只要活著，就還有機會碰觸到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