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從高至低的縱身一躍
來自遠方的什麼呼喚,將妳我拉成一條長長的線。
滴答滴答,垂吊的紅線。
像是紅毛球滾出的紅線源源不絕從路邊水溝蓋的橫紋,滴進客廳,浸濕了我昨天好不容易偷偷從圍欄邊拖回來的草綠色格紋地墊,說來諷刺,血點在地墊上反而有種新意。媽媽看到肯定又要大罵我一場了,連塊地墊都顧不好
「快11點了,看來媽媽今天活比較多。」還好媽媽現在還沒回家。
哎呀哎呀,粗糙的人群。
在我頭頂上生活的人群們肯定不知道自己說話的聲音有多大聲,多惱人,絲毫不注重我們地底下的生活品質呢!他們總稱我們下人,我也不懂,是因為我們住在地下?還是他們那優越感作祟,自認為自己所流的血是那麼的高尚?
「這可怎麼辦啊,又一個耐不住生活的下人跑來我們這鬧事,要了結生命幹嘛還來打擾別人好好的生活啊,是最後想要我們幫忙清理屍體嗎!真是!至少也付個錢嘛。」
「現在房價一定會跌,本來就賣不好的房子,現在沒救了沒救了。」
「真想叫下人們上來自己解決這一爛攤子!」
「妳也知道不可能,下人們怎麼可以跟我們共處,光是分給他們空氣我都覺得浪費。」
什麼時候空氣都有歸屬了呢?我們僅是透過水溝蓋的縫呼吸,竟也變成一種施捨了?
「好痛」
一邊聽著上面的人吵雜的對話,一邊擦著血色的地板,滴答滴答,我卻怎麼抹也抹不完不斷從上而落的血、無數個淌血的心。
我在地下生活,問我原因嗎?
這種奇異現狀不是什麼烏托邦式的劃分,我們是自願來地下的。
沒有原因,人是移居動物,為了活下去改變居所很正常。
況且,我們想笑著生活。
凌晨三點十八分,我聽到門那裡的動靜,看來媽媽回來了,看到我睡在水溝蓋下的客廳,她應該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我也不用多說了,畢竟這種事不少見,有時頻繁有時會間隔一段時間。確定她回家了,我原想倒頭繼續睡。
「但不一樣,今天媽媽不一樣。」我能感覺得到。
母親與孩子的臍帶在出生那日被剪斷,卻牽連了一輩子。
我若無其事的坐起身,裝作一副被吵醒的樣子。
「那是夏綠蒂阿姨⋯以後我們不會見到她了。」媽媽總是能識破我的偽裝。
「為什麼?阿姨為什麼...」我說不出話,喉嚨像是被什麼梗住似的,很刺痛。
我們用沈默掩蓋傷痛。試圖讓這件事成為黑夜裡無數噩夢的其中一個。
幾個禮拜過去了,地下的人生活依舊。不過,表情裡隱匿了害怕、憤怒與無奈,可能是因為阿姨的事。夏綠蒂阿姨是地下的陽光,地下時常陰暗,但有了她的存在,就像被陽光煦煦的包圍,現在不會再有這種溫暖了。
滴答滴答落下的聲音在我耳邊揮之不去。還會再有落下的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