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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盛世的頂點（4）

脫貧脫貧，這真的很重要嗎？正確的說法不是脫貧，是脫離階級。

別聽那些社會正義的人高喊弭平階級，筆者看了那麼多年到現在，沒見過哪個真心的。創造社運組織的最愛內部階級化，打倒資本家後自己當資本家的所在多有。

問題不是階級，是這個階級的平衡怎麼維持，過去的階級秩序很重，連禮節不周都會被殺，像是日本封建年代，商人對武士態度不好，可能會被以無禮砍死。用現代比喻就是，你去戶政事務所申請戶籍，對承辦人員態度不佳，人家有權直接拔槍把你斃掉。

顯然現在不會這樣，所以我們可以證明，公務人員的階級已經跟一般人完全一樣了嗎？當然不會，不然公務員錄取率那麼低是假的喔。差別在於權利義務的結構改變，但那個階級不會完全消失。就好像歐洲舊貴族，政治權力幾乎都消失，但轉型為大資本家跟慈善家，繼續保有政治影響力的可很多。

我們想要的是階級翻身，不是只有脫貧，如果變富有就好，那麼筆者就不會看到那麼多案例。

什麼案例？多的是一代致富的中小企業家，為了小孩成績，砸下大筆金錢去教育，這些企業家背景有的還很黑，還不是竭盡心力，想讓孩子變成文化人。

說真的啦，除非你今天核子大戰，讓台灣變成《北斗神拳》中的暴力蠻荒世界，不然那個階級感，不會徹底消失。每個人都希望下一代更有知識水準，文化涵養更加豐富，這些可不是「資本主義想害你掏錢的陰謀」，不然那些社運者多的是藝文涵養，怎麼自己不先批判自己？

但階級翻身容易嗎？階級必定是金字塔結構，簡單說就是下層往上翻，總會有個瓶頸。而且這個瓶頸，也會隨著層級往上，難度越高。（這很像生物的能量金字塔）

具體來說，為何戰後嬰兒潮的年代，每個人都覺得經濟很好？而我們跟更年輕的那兩個世代，都覺得日子好苦？其實若以絕對值來看，我們現在的日子，可是壓倒性的比父母親的年代要舒適。

3C產品太新就不比，筆者印象中第一代紅白機任天堂發售，在台灣買到的價錢是新台幣4,000多（好像是這樣？），馬上把阿羅士打入冷宮。年輕朋友可以想想80年代的物價水準，那時候的彩色電視、冷氣等等，價錢跟薪水去換算，絕對遠遠超過現在你去買switch的感受。更不要說各種民生用具，堅固、美觀、實用度，平均值都是現在遠勝以前。

那為何我們覺得日子難過？因為沒有翻身。

筆者的父親當年很滿足於生活，雖然常常碎念「錢真不經使」，但他走後還是留有些存款，顯然並非入不敷出。跟父母親談，他們也是覺得我們要知足，以先父的角度來看，戰亂來台一無所有，幾十年後有自己的房子，全套的家具跟電器，足以稱為小康之家，算是台灣的中產階級。

多年以後，他兒子的狀況，雖家庭有些變故起伏，但現在雖沒自己的房子，生活水準卻跟過去差不多。講「差不多」也不對，這是以擁有的數量來說，但就品質而言則是大幅提升。換言之跟先父比，筆者差在沒有自己的房子，但論其他方面，可以說相差無幾。

其他親戚也都是類似的狀況，戰後年代成長的，從什麼都沒有，獲得自己的安身之地，就是很大的提升。但就我們這代來講，沒有往上提升，就會覺得自己是魯蛇，例如那些成天說自己工程師好可憐，想要積極改造社會達成公平的人一樣。

對已經在中產階級的人來說，往下落固然非常痛苦，但向上爬數十年卻不可得，何嘗不是一樣難過。但中產階級要往上翻身，是要翻去哪？大部分想的都是當資本家，或是可以「財務自由」，但就筆者看到的教育實況，對翻身的想像，大概屬於以下2類。

一種，家裡做工，過去累積了好幾棟房子，可以靠收租度日，但對小孩成績超級憂心，怕死他以後也來做工，死命想送去當白領，就算要做工程，也要以設計師為目標。對這些父母來說，小孩沒有成為白領階級，還來繼續做工就是掉下去，繼承家業起碼也要是個師字輩再說。對這些父母來說，有錢是一回事，翻身的定義，顯然要加入各種社會跟文化資本。

另一種，一般軍公教，生活無虞下，小孩最起碼也要當個醫師律師，或是高階公務員，不然就只能稱為維持原本階級。這些家長，當孩子成績優異，有機會成為專業人才，就對階級翻身這件事情沒有怨念。但若成績不好，或是明明讀了名校，卻找不到適合的工作，就會無比憤怒。即便他孩子的薪水還是高於一般人。對已經處於較高社會跟文化資本者，他們追求的是增加經濟資本，也就是要求高收入。

換句話說，要往上翻一階級非常難，你要具備的資本早就不是一種就好。過去一無所有，取得經濟資本就可算翻身，但已經有一種資本的，除了要維持自己原有的以外，還得小心翼翼取得其他型態的資本，這一不小心，可能會敗家敗下去成為藍領勞工階級。

這種立足點不穩固的恐懼感才是真的，其他所謂的錢賺太少，無法脫貧政府很爛等等，都是講給自己聽。

只是，階級階級，我們敢大聲說，階級翻身很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