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台灣而教TFT創辦人劉安婷,和台灣夢想城鄉營造協會徐敏雄,合辦了一場線上講座,分享彼此高中和大學階段的生命故事,分享在困難的抉擇上,神學家Henri Jozef Machiel Nouwen的思想與信念帶給他們的影響。
安婷帶給我們三個故事,她說:「我想分享的是一個孩子成長的過程,一個人成為人的過程裡,很有價值的某些時刻。」
第一個故事:高中的叛逆 選擇沒人去過的路徑
高中時期的安婷,穿著人人羨慕的綠制服,但她會故意穿班服,故意把裙子穿的垮垮的,故意不補掉下來的鈕扣,故意遲到,這些「故意」的小小叛逆,如今的安婷回想起來,她說:「當時像處在一個強大的系統裡,在那個系統裡有父母、老師、學校,但中間卻沒有我自己的選擇,我才驚訝說我沒做過選擇,我不知道怎麼選擇。而我那些叛逆的舉動,是在挑戰我可以選擇嗎?做選擇是什麼感覺?」
於是在即將面臨考大學的安婷,向關注她的大人們投出一顆震撼彈:我要去美國讀大學!她宣布了這些大人沒想過、沒聽過、也不知道這個選擇結果會如何的路徑。
這些大人告訴她:「你太天真了!你怎麼覺得你可以做這樣的事情?」、「你憑什麼覺得你很特別?可以跟別人不一樣,是那百分之幾?」
在那個年代,很少人出國讀書,於是,迎面而來的是大人們排山倒海的批評、阻止聲浪。瞬間,安婷從人人吹捧的準台大資優生,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這些壓力讓安婷在夜裡常常忍不住的哭泣,但也是在這些一個人的獨處時光中,安婷不斷問自己內心的聲音,她慢慢跟自己對話、漸漸內在浮現真正的想法:
「我覺得這個抉擇是值得的,就算失敗我也覺得有價值,因為這是我第一次為自己做的決定。」
同時,也在這些外在聲音中,安婷說她意識到最愛她的大人無法為她的選擇負責,大人們只能事後諸葛,以結果來判斷她當初的選擇。
在抉擇的過程裡,安婷表示,你可以有個終極圖像,然後慢慢拼。或許你的理想生活是陽光明媚的圖像,但當你真的去拼時,也許會拼到陰暗烏雲的拼圖,你可能會抗拒、感到奇怪,但當你慢慢拼,拚到最後,你會發現那也是那個圖像需要的一角。
Henri Jozef Machiel Nouwen:「我們需要先相信,相信自己的故事是值得被講出來的。我們甚至可能發現,我們越敢講自己的故事,我們才越能活出這個故事。」
沒有一個大人知道出國讀書這條路徑的結果,也沒有一個大人相信有這樣選擇。但所謂的相信,信仰核心的價值,或是你想實現的東西,就是因為看不見,我們才更要去相信。
安婷的第一個故事,想告訴我們的是:你可以特別,這是你與身俱來的選擇權。
第二個故事:美國讀大學 選擇不同的眼光看自己
如願考上美國普里斯頓大學後,安婷笑說:「若以大人的結果論來看,那時我一開始真的覺得自己很特別。」然而開學後,安婷每天上課的穿著會被室友嘲笑一番,課堂上跟不上進度,也只能裝作聽得懂,不敢問別人。於是,當初內心那股油然而生的特別感,瞬間瓦解。
安婷回想,當時有一堂英文作文課,每一堂課需要寫五頁的小作文,並上傳到匿名平台,上課時評價他人的文章而獲取課堂分數。而評價,人們對於批評總是比稱讚來得容易,於是安婷的文章總是被砲火猛烈的攻擊。
當安婷說到,她為了不讓別人發現是自己的文章,她也要加入批評自己文章的聲浪裡。這段話讓我倍感心碎,明明已經受傷了,但我們不僅認同別人否定自己的聲音,甚至還一起攻擊自己。
當時有個同學的批評,成了壓垮安婷的最後一根稻草,她說:「真不知道這個作者是怎麼考上普里斯頓大學的?」那一刻,安婷身上所有的特別感、價值感都整個碎裂。
一下課,安婷就到校園大哭,這段在美國唸書的前期日子,每天生活在巨大的挫折裡,不禁總是用自我否定的眼光看自己:「我不僅不特別、也不值得存在」。
Henri Jozef Machiel Nouwen:「『自我否定』是精神生活中最大的敵人,因為它否定了那神聖的聲音,那個稱我們叫『被愛的孩子』的聲音。」
安婷將這段難過的經歷寫成網誌,而她的媽媽看到了,也寫了一篇回應給安婷:「我希望你能用我看你的眼光,來看待你自己。」
安婷提起她的媽媽曾生過重病,有一次化療剛結束,安婷想讓媽媽開心,於是放了張漂亮的成績單在媽媽的床頭。但媽媽將安婷叫了過來溫柔說:「安婷,在你有能力考100分,在你有能力取悅我之前,我想讓你知道的是,我早就愛你了。」安婷的語氣有些顫抖,帶點哽咽。
不夠優秀、不夠好、不夠有能力都沒關係,練習選擇真正重要的眼光看自己,你做任何事情不是為了交換,請用那樣愛的眼光看待你自己。
安婷也分享了知名繪本〈你很特別〉的故事,有一群木頭雕刻的微美克人,每天做的事情就是互相貼貼紙,木質漂亮、有才藝的,就貼上金色星星,相對的,木質差,沒能力的,就貼上灰點貼紙。
胖哥,就是一個被貼滿灰點的微美克人。其他微美克人看到胖哥總是說:「他本來就該被貼很多灰點的,因為他不是個好木頭人。」時間一久,胖哥也開始告訴自己:「我不是個好微美克人。」就像安婷在英文寫作課的經歷,她認同且內化了別人的否定和批評。
直到有一天,胖哥遇見了貼不上貼紙的露西亞,露西亞告訴他,如果想和她一樣,就去找山丘上的木匠伊萊。
伊萊對胖哥說:「喔!孩子,我不在乎其他人怎麼想。你也不應該在乎,給你金星或灰點的人是誰?他們和你一樣都只是微美克人。胖哥,重要的是我怎麼想,我覺得你很特別。」伊萊繼續說:「只有當你讓貼紙貼到你身上的時候、在乎它時,貼紙才會貼的住,你越相信我的愛,就越不會在乎他們的貼紙了。」
伊萊告訴他:「現在開始,你每天來找我,讓我提醒你我有多愛你。」
Henri Jozef Machiel Nouwen:「在一個人的時候,我們才開始意識到,我們的『價值』不等於我們的『有用度』。」
安婷的第二個故事,想告訴我們的是:你本來就特別,你可以選擇那唯一重要的眼光看待自己、多一點的接納和肯定自己。
第三個故事:海地志工 內在選擇盼望
在美國讀大學的第三年,安婷參加賑災志工團,到了海地,到處是帳篷搭的城市。當她離開海地時,心情很撼動。
安婷說:「我以為我是來給予什麼、來創作什麼、來服務什麼,但我發現我能做的幾乎很少,我每天聽我學生說的那些破碎,我光是聽就很心碎,已經不知道我能做什麼。」於是她帶著疑惑跟憤怒,去問海地的牧師:「我沒辦法相信,已經這麼貧窮的國家,還發生地震,我不相信有一個好的上帝,你憑什麼說你有信仰?」
牧師分享一段他的故事,當地震發生時,他女兒的腳被壓到血肉模糊,他趕緊帶女兒去求醫,而在等待的過程裡,擠滿許多受傷的人。在那一刻,比傷口的痛更痛的是,無比的絕望。當外在擁有的一切都被拿走,還有什麼希望?
但也莫名的,牧師開始哼起一首有盼望的古老的歌,而身旁所有的人,也一同跟著哼唱起來,那是一段很有力量的畫面:我可以有盼望,那是別人拿不走的東西,如果你有真正相信的東西,那是內在奪不走的力量。
安婷的第三個故事,想告訴我們的是:你不用特別,不用去給予什麼,無需透過外在去證明自己的特別。
最後,安婷也分享了她做決策時的兩個模式:
Performance v.s. Performance :績效 v.s. 演出
一個是重視外在結果的績效,另一個是重視過程投入的演出。安婷說:「在右邊的模式,我會選擇比較困難的選擇,而選擇困難,對我是最大利己的選擇。」
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抉擇,都請相信,你在每一個當下都擁有重新選擇的權利,你可以重新選擇你要前往的方向路徑、重新選擇看待自己的眼光是否定還是肯定、重新選擇以外在績效還是內在投入來定義你的抉擇。
【後記】
分享結束的環節,有一位參與者提問:「如果現實無法支撐理想,該如何抉擇?」安婷的回應讓我很印象深刻,她說:「真正有續航力的理想,都是跟現實共存的。」創業初期的安婷也常常想放棄,但在理想跟現實的拉扯中,練習跟破碎共處,因為正是那些破碎定義了自己的渴望。
安婷也分享了小苗成長的生物小知識,她說當種子發芽,你剖開切面,會發現那個成長是從擠壓開始的,而那個擠壓的過程宛如要死過一次,才會小小的發芽出來。後來,當我在困難的抉擇、難受的時刻裡,我都會想起這段分享,支撐和告訴自己,這是成長擠壓的過程,很快、很快就會冒出芽。
雖然聽過不少講座,但這是第一次紀錄講座的文章 (還是拖延很久才寫的),也還在練習如何把講者內容跟自己感想結合起來,這篇會分成上下兩篇,下一篇會是敏雄篇。依然希望閱讀此篇的你,能有一點連結與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