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日子〉女人啊，經痛就吃止痛藥吧！

身為女性，又是很不幸常有嚴重經痛的那一類女性，我真的很討厭生理期。
我的生理期很容易受到緊張焦慮而延後，兩個月三個月沒來都正常，量多經痛也是正常；若是遇到旅行出差處於「備戰狀態」，生理期也會跑來湊熱鬧，通常量會比較少，但也有像和阿公去東京旅行時遇到的經痛大爆炸。

完美主義容易緊張的我，國三和高三都有長達半年月經沒來的紀錄，我簡直太開心了，準備考試的時期沒有生理痛來搗亂真是太好了。媽媽知道後還是硬拉著我去婦產科看診，醫生懷疑地反覆確認：「真的沒有性行為？」
我媽說：「我女兒很乖。」（是，全世界的爸媽都這麼說）
醫生說：「妳怎麼知道？確定嗎？」他懷疑的眼神飄向我打量了一陣子，然後才吩咐讓護理師幫我打針催經。我知道醫生必須確認清楚，但這讓青少年的我覺得有點冒犯，一直很排斥看婦產科。在外地上大學之後才想說要來調整一下經期，吃了一年多中藥，每個月都有乖乖報到，然而經痛照常。畢業返家之後沒有繼續調經，又開始亂七八糟的生理期周期，甚至有一整季不來的經驗。

月經無法規律是件很煩人的事，來就算了還伴隨經痛。高中時曾痛到必須請假回家，在公司則曾經痛到在廁所昏倒還撞到下巴，我一直努力和亂七八糟月經周期、讓我變成廢人的生理痛努力和平共存，但常常事與願違。某次經痛我在臉書PO了一串負面文字：

經痛很像驚奇箱，就算經前稍微會有預感，但仍然無法預知到底這次生理期會痛到什麼程度。如果以我這輩子體驗過的疼痛等級打分數（畢竟疼痛很主觀），厲害起來可以痛到八九分，有時候又是像上文那樣還可以發文抱怨的五六分，偶爾幸運只感到一兩分不適就能平順渡過整個經期。

不喜歡西醫，也覺得中醫不是解決之道，民間療法倒是有做有保祐。比如說盡量不吃冰冷食物、多吃點溫補的食材、要常常運動啦，經痛時要熱敷啦。我幾乎不吃止痛藥，把自己痛到死去活來，直到我看了胡廷岳藥師超準心理測驗！用一題來測試你「何時該吃止痛藥」這篇文章之後，決定放低我吃止痛藥的標準。儘管如此，代誌依舊不是憨人想得這麼簡單……

某個假日早上，我比平常晚一小時起床，已經有點生理痛不適。我動作緩慢地吃早餐配影片，不斷評估自己到底有沒有體力帶賈思出門，又想到圖書館已經催我三四次去領預約書籍，我再不去拿書就要黑名單了。我想帶賈思出門散步順便拿書，而且我得趁有點體力時做這件事，不然我不知道何時會經痛到無法自理。

於是我做了錯誤的決定，帶著賈思出門。
往圖書館不到6、7分鐘的路程，我已經開始覺得不行了。肚子很痛，又想拉又想吐。撿完賈思的便便後綁在牠身上，我皺著眉頭緩步移動到圖書館，把牠綁在外面，然後進圖書館領書。我努力裝作若無其事，一邊處理借書手續，一邊探頭看廁所在哪　。只是一想到我沒帶衛生棉，而且賈思還綁在外面，我不放心，最後還是取書牽狗走回去。我抓著書的手指頭都用力到泛白了，步履蹣跚，一邊在想到底要不要去最近的公廁。我不斷冒冷汗，好像快昏倒了。

我連等紅燈的一秒也無法忍，只怕一停下腳步全身感官就會集中在我的腹痛上，竟然毫無想法地緩步橫過馬路，對向的那一串來車一定嚇破膽了。我平安回到客居處門口，拖著賈思爬樓梯到頂樓，也不管門是否關好，丟下所有東西馬上衝去廁所。肚子很痛，但已經沒有東西可以拉了。
症狀持續：頭暈、心悸、想吐想拉，全身冒冷汗、又熱又冷。
我離開廁所後努力把剛才丟一地的東西收好，確認外面的門關好，把不小心被關在紗門外的賈思放進來，然後使出吃奶之力找止痛藥。

Gosh！竟然找不到止痛藥！
我攤倒在沙發上，絕望地用發白的手指反覆翻著藥包，真的沒有止痛藥。我蜷在沙發上低吼抒發腹痛，開始恐懼我會不會痛到死掉，直到我被賈思啃屍啃得不成人形才被發現。我明明上次回台北的時候有把止痛藥帶來，我確定我有帶來。

我又顛顛倒倒地走到房間，也找不到止痛藥。我跪倒在床前，賈思靠過來聽我不斷呻吟低吼，愛笑的牠一臉嚴肅地盯著我看。我應該要躺下，不用管經血是不是會弄髒褲子，反正我已經超前部屬在床上舖好防水墊了。我躺在床上，衣服被冷汗浸濕，又冷又熱，手腳不知道要怎麼放，完全找不到一個相對舒服的姿勢，只能不斷低吼分散痛感，很想哭但沒有力氣哭。
我有想到媽媽給我的插電熱敷墊，一想到要翻櫃子我就沒力氣。我忍著想吐的感覺，悲憤地趴在床上拉開床下的抽屜，翻出熱敷墊，努力插上插頭，調到史上最高溫70度，設定整整一小時，裹著我的肚子等它發熱。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本來痛到橋不到好姿勢的我竟然睡著了。醒來後覺得痛感少了一半以上，但我頭還是很暈。我再調了一小時，繼續睡下。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除了頭暈之外，我居然一點也不痛了！而且恢復神智後的我找到止痛藥了，明明放在那麼明顯的地方。

我對《俗女養成記》裡江鵝對月經的比喻印象很深刻，這像是一班名為「女人」的列車，從十幾歲搭上車之後，一路搭到五六十歲才下車。我一直認為自己有個中性的靈魂，只有在月經來的時候才會意識到自己在這台列車上，而且好像還有很長一段旅程要繼續。

前陣子姊姊說女兒來了初經，孩子帶著自己脫離「小孩階段」的驕傲神色抱怨著月經很煩，肚子還會痛。我嚴肅地跟孩子說：「妳知道妳可以生小孩了吧？」
孩子回我：「知道啊，媽媽有說。」
我說：「那妳要好好保護自己。」
孩子說：「不過我不想生小孩。生小孩好可怕。」
我繼續嚴肅回她：「那妳更應該要好好保護自己。」
我接著絮絮叨叨不要吃冰、肚子痛要熱敷、手腳要保暖那些有的沒的，在孩子的意興闌珊中結束了這個話題。

從嬰兒、小孩到少女，我親眼看著外甥女開始搭上了這班名為「女人」的列車。我很想跟孩子說，這趟旅程是孤獨的，有很多事情必須自己面對，要好好保護自己。不過以我的經驗談來說，最重要的莫過於止痛藥要隨時帶在身邊，熱敷很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