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he Stories of Our Kitchen｜阿婆的香滷梅汁小雞腿

淡水的阿婆鐵蛋特別有名，而關於阿婆與鐵蛋的故事是這樣的，據說以前有一位阿婆在淡水賣滷蛋，但始終賣不好，於是，她就一直滷、一直滷，滷了好多天過後，滷蛋變成了Q硬鹹香的口感，也就是我們今天吃到鐵蛋的這番模樣。

關於阿婆，我心中也有一位與食物記憶有關的阿婆。她是我爸爸的姑姑，我會用嬌嗲的語氣喊她：「阿婆」。聽爸媽說：「阿婆是我童年時期的奶媽，我年紀還小的時候，總一直喊她『媽媽』」，這事我一點印象也沒有，卻在兒時經常被母親拿出來數落一番。

對於阿婆的情感，面對自己的母親時我總收得很內斂，因為母親年輕時與婆家的關係錯綜複雜，有時在她心裡對於眾多家族裡的親戚會區分所謂的「好人」或「壞人」。

一位女子嫁到他鄉，能依的大概就是自己的丈夫而已，可惜我的父親是個大男人，事業上他可以卯足全力，沒日沒夜地做，但家庭上的紛紛擾擾他可就不想管了。

爸爸渴望一回到家就像古代皇上那樣，只管茶來張口，飯來伸手，不管後宮瑣事，於是，我的母親獨自面對了這一切，溝通不良，也鮮少表達自身想法的母親覺得嫁來婆家受委屈了。

母親無人可說，於是便開始對自己剛懂了點事的孩子們去說。「那個誰誰誰我還沒嫁進來的時候，就和我說嫁進門後，一天要準備五餐」、「他們破壞我和你爸爸的感情，總和爸爸說我哪裡做不好」.....，諸如此類的言論，母親常用氣憤的口氣去說，還只是孩子的我們都不敢說話，只是聽著，然而，長大後的我才好似聽懂了母親當年或許要的只是一份有人疼惜她的感受。

阿婆是好人還是壞人？我從來沒聽過媽媽說阿婆的不是，但也想不起來她有說過阿婆哪裡好。因此，小時候的我只敢在媽媽沒看見的時候，放肆地對阿婆撒嬌，那份成為小女孩的心情，我在阿婆那兒找到了慰藉，彷彿童年的心情都有她能傾訴，阿婆替我綁上麻花捲辮子，偷塞好吃的餅乾、糖果給我，在我玩具不見，而一個人走在街上邊哭邊找的時候，她帶我去麥當勞再買了一份附贈玩具的兒童餐。

阿婆住在我老家的樓上，我時常在樓梯間遇到她，四下無人的時候，我會嬌爹爹地喊她：「阿婆」，並一身子地往她靠去，然而，如果有媽媽或有其他鄰居在場的話，我便不敢如此撒野，忽冷忽熱的情緒反應，我沒解釋過，但阿婆也似乎都能懂。

好幾回，阿婆在樓梯間遇見我都會偷塞東西給我吃。有一次，我剛開家門，看見阿婆明明走下樓，又折返上樓，我動作特別緩慢地像是在等她下樓。

「阿婆」我站在媽媽身旁輕聲地對阿婆打了招呼，她則是對我點點頭笑著，也沒說話。我們一起下樓，我走在母親的後方一點，小聰明地貼著阿婆的步伐速度前行，忽然之間，阿婆偷塞了一個東西進我口袋，我捏著，暖暖的，熱熱的，還不敢拿出來看，只是一心好奇這溫溫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呢？

「小雞腿！是我最愛吃的小雞腿，還是阿婆滷的。」我手裡握著透明塑膠袋裝著的兩支小雞腿，獨自一人啃著的時候，雞腿已經不熱了，但滷得香噴噴的雞肉仍是好吃。

雖然說是小雞腿，但其實是雞翅的其中一節，坊間又有人叫三節翅的最前端這節為「棒棒腿」。我珍惜地捏著這阿婆給我的味道，好幾回都覺得食物怎麼真的可以吃出愛的味道呢？

我從小到大都很喜歡吃雞腿，總覺得吃雞腿是一種獎賞，然而，我童年記憶中有關雞腿的記憶都是屬於阿婆的，我是阿婆眼中的乖孩子，所以經常有賞。

我長大了，阿婆也老了。阿婆的香滷小雞腿成為的回憶中的味道，然而，有時我在家做菜時，會刻意地將買來的三節翅切成兩截，留著「小雞腿」的那一部分拿去滷。小雞腿必須要滷到顏色有著醬油色的金黃才漂亮，小雞腿必要時要搭著滷蛋一起滷才豐盛，想起了這些，通通不是做菜的絕對，只是在我的腦海中，阿婆曾給過我的就像那個樣子，當然，雞腿附加一顆滷蛋，也是阿婆額外給的獎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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