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領:謝子凡(作家,著有散文集《我和我追逐的垃圾車》)
時間:2022年1月15日(六)14:00~16:00
地點:文訊雜誌社
配合本年度
台北文學季的「儀式」主題,謝子凡以「晨間隨筆」作為重要日常的儀式。在這場工作坊中,他將分享他的書寫,帶領參與者進行一場「寫作衝刺遊戲」,一同感受自由書寫的魅力。
儀式是覺察自己,先做了再說
連日寒冷的臺北稍微回暖,一群文學愛好者在新銳散文家謝子凡帶領下,共同完成了一場有趣的寫作工作坊。「儀式是什麼呢?」在活動的一開始,謝子凡邀請在場的參與者分享自己的晨間儀式:打滾賴床、喝咖啡、聽廣播,這些具有「整理」意味的活動,讓我們更加回到生活的軌道。
對謝子凡來說,觀察自己在做此事之前、之中、之後的身心變化感受是「例行公事」和「儀式」之間最大的差異,顯現出「覺察自己」的對生活而言,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電影
《日日是好日》中,學習茶道的學生時常提出疑問,但茶道老師沒有先解答問題,反而讓他們先做了再說。在長時間的執行和學習後,謝子凡認為很多事情的確是「先做了再說」,藉著這些反覆的過程,我們會慢慢理解做這件事的原因。
寫作是辛苦還是快樂的呢?漫畫《史努比》中的史努比是一隻熱愛寫作的狗狗,經常在屋頂上打字,煩惱自己的寫作。「我相信很多人的感覺跟史努比很類似,」謝子凡說:「除了煩惱寫作,也煩惱很多事。」從漫畫中的情節來觀察,「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才寫了一句的史努比就為此忖度了許久,無論如何都無法繼續寫下去,顯見要寫好一篇文章,並不是一件輕易的事。
「想創作,但覺得做不到」、「有經驗的寫作者,但失去動力」、「喜歡寫,但不知道從何開始」,種種狀況時常導致創作無法進行。謝子凡引用了村上春樹的寫作觀,建議大家在寫作時要同時留意「心情是否有變好」。「如果你在做一件你覺得重要的事,卻不覺得愉快,就可能有哪裡出了問題。」她說,寫作應該讓我們獲得成就感與滿足感,而不應該是一件痛苦的事。
跟自己的約會,記住怕的感覺
「這不是考試,不用緊張!隨筆就是一個屬於你自己的事情,跟自己的一個約會。」在暖身練習中,謝子凡邀請參與者回到一個「滿足」的狀態:列出小時候的五項優點、小時候最喜歡的五種食物、小時候喜歡做的五件事,以及從昨天到現在,讓你感到開心的三件事。
從「廣告文案的撰寫者」到「文學創作者」的身份改變,對謝子凡的心境而言產生了很大的轉折。「我以前很習慣去達成別人的目標——商業廣告和創作最大的不一樣,就是廣告有預訂好的目的;但是我們在創作的時候,沒有人告訴你這次要完成什麼任務。」在進行沒有限制的文字寫作時,有些感覺不會一下子就浮現,往往需要等待一個念頭反覆跳出來,才有可能抓住自己真的想說的事情。
這件事情怎麼會一直出現在腦海?這個人沒有聯絡了怎麼會一直想到他?生活中,種種的「為什麼」讓我們對自己有越來越清楚的認識,但有時候這種疑惑也會讓我們感到很「害怕」——怎麼會和我們原本預先想寫的東西不一樣?謝子凡認為,當這些讓我們有點怕怕的時刻出現時,「記住那個『怕』的感覺,因為那很有可能是某個契機」。
在第一個練習中,謝子凡讓參與者試著寫下「我看到__,我感到__」。在快速發展的現代社會中生活,我們很少有機會去表達自己的感受,藉由這種現場發揮隨筆的遊戲,參與者可以辨別「我」跟別人的感覺有什麼不一樣。以觀光旅遊為例,很多人到了景點會急著自拍,這讓謝子凡感到有些可惜,因為大家都只注意「我看起來怎麼樣」,而不是「我看到了什麼」。
開始與抽離,做自己有愛心的家長
寫作是從「我」開始的一件事,也是從「我」抽離的一個過程。深入記憶去感覺自己看到的東西,同時脫離「腦袋發燙」的狀態,從另一個比較理性、客觀的角度省察文字,需要一定的時間去冷卻、回神。「假設七十歲的你要對現在的自己寫一封信,那時的你會有什麼看法?」謝子凡說,要從現在的自我抽離、調換角色,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而「寫信」、「寫email」或是「寫情書」便是很棒的練習——透過非常明確的框架,文字會非常自然地湧出來。第二個練習「神的視角」,讓參與者用第三人稱的視角,書寫自己從出門開始到文訊雜誌社的過程,用「他」來形容自己,以文字練習抽離。
謝子凡在簡報放上棒球選手鈴木一朗的照片,分享自己過去曾像這樣一位嚴格訓練的選手,試圖進入規律練習的狀態,把寫作的步驟調校成為生活的習慣。曾認為「規律其實最輕鬆」的謝子凡,如今為這句話打上一個問號——在某一段時間的確會感到輕鬆,但若最後只剩下「規律」,可能會變成不斷壓榨、勉強自己。儀式之所以是儀式,重點在於自我的覺察;而透過「冥想」,真的可以得到某種平靜;然而在過程中可能會不自覺想重複,造成一種新的窠臼,所以隔一陣子還是要重新回頭觀察自己的狀態。「不好玩就寫不下去了,」從小說家張亦絢「苦樂參半」的概念延伸,謝子凡希望大家記得:「寫作是可以『樂』的。」
「做自己有愛心的家長」是謝子凡最近覺得很棒的一句話。雖然乍聽之下有點奇怪,但在他的解讀中,便是感知到「自己怎麼對待自己」。以朋友過往的愛情經驗為例,「荒廢生活」或是「盡情地滿足自己對愛情的需求」兩種說法,會造成我們的不同感受。究竟是要符合社會的期待與制約,或者是用一個愛的態度來對待自己?如果我們把「嚴格對待自己」的感覺寫下來,並把這些累積下來的負面陳述重新改寫,我們的想法也會產生不一樣的變化。
讓思緒像車子一樣流過
第三個書寫練習叫「穿越時空救到你」。七十歲的自己或是十二歲的自己,會對現在的自己說些什麼呢?謝子凡分享自己每日的儀式「晨間隨筆」:任意手寫三頁、要快、捕捉當下。在他的眼中,晨間隨筆和傳統意義上的寫作並不一樣。早晨是一天的開始,這種書寫並不是一種「追悔」,而是近似於「冥想」的過程,如同坐在路邊,讓思緒像是車子一樣流過,不刻意去控制它。
在最後一個書寫遊戲中,謝子凡帶領大家進行「自由書寫」:沒有限制主題,重點是「不要停」,將自己心裡的感受表達出來,嘗試這種意識流、不用在乎邏輯的書寫狀態。在活動結束後,謝子凡發給所有參與者貼紙作為獎賞,希望讓大家了解創作不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今天已經完成了這麼多的遊戲,像是「有愛心的家長」一樣,以貼紙給予自己鼓勵。
「我們內心的藝術家喜歡讚美和鼓勵,不要總是督促他,要用玩耍的方式邀請他一起玩。」謝子凡在工作坊的最後,和大家分享、討論自己的儀式:感恩日誌、子彈筆記本、運動員的日誌等等。自由隨筆的門檻非常低,透過這次不必分享、不給別人看、不要求別人分享的練習,我們可以用不同的角度省思自己,更加了解內心所想,進而對生活有更深刻的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