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歲月的流逝,每個人都會經歷一些事,病痛、親友離世、意外、背叛、爭執...。那些充滿痛苦的回憶和歷程,即使經過時間的洗禮也不會完全消逝,更多時候是在我們的心裡留下一到深刻的暗紅色疤痕,當相似的感受從生活中重新出現時,恐懼的感覺再次息來,理智在不知不覺間被隨之而來的焦慮和擔憂的心緒淹沒,將我們拉回那個充滿痛苦的回憶深淵,深怕自己必須再經歷一次一樣的過程,而這次… 又會持續多久呢?真的會有結束的那天嗎…?
國中時,有一段時間扁桃腺反覆不斷的發炎,每次發炎必定會是腫脹化膿至無法順利吞嚥食物的程度,抗生素從一般的感冒會吃的橘白膠囊換成一個指節大的白色橢圓形藥丸,對於不擅長吞嚥藥丸的我來說,必須分成三份分次吞食,而在最嚴重的時候一天必須服用四次,三餐飯後和深更半夜。這種藥丸不是膠囊類型,一碰到水便會快速溶解,散佈在口腔中略甜略苦和無法形容的怪異藥味佈滿在味蕾上,對於13歲的孩子來說無疑是種酷刑。半夜,媽媽會叫我起床,將水壺遞給睡眼惺忪的我看著我把藥吃完,那段時間不論是我還是媽媽都很煎熬,而藥效也一次不如次,發病間隔的時程越趨縮短,甚至不到兩周的時間又重新復發。病痛的痛苦帶給我的不便不只有日常生活的進食,也令我感到自卑和自怨自艾。在學校要吃藥時我不敢將這種不常見的藥放在書桌上,深怕有人會問我在吃什麼,所以我總是趁著下課大家不注意時快速吞食,因為不擅長吞藥,總是會先將藥含在口中一陣子並且嘗試數次吞嚥,而怪異的藥味往往早已散布在口腔中,提醒著我好不了的病和更多吃不完的藥。因為反覆的發作,診所的醫生建議我轉往大醫院開刀去除扁桃腺,而我也遵循建議這麼做了。原以為開完刀便什麼事都沒有了,不需要再吃流質食物、不用再畏畏縮縮地躲起來吞藥,可以和大家依樣肆無忌憚地大笑著,至少我看見網路上有相似經驗的人將扁桃腺切除之後就沒事了,這也是我心中不斷盼望且期待的。
然而,事與願違。切除扁桃腺後,當我感冒時,原先有扁桃腺的位置還是會痛,也會伴隨著耳朵和舌頭的刺痛感以及頭痛和耳鳴。感冒對我來說已經成為家常便飯,在扁桃腺發作之前,我是個幾乎不會生病的孩子,然而隨著扁桃腺發炎後,即使割除了還是會經常感冒。雖然在醫學上扁桃腺對於成人而言算是無用的腺體,但割除扁桃腺的我身體終究無法回復到原先的狀態。而每次略感受到不適時,就會喚醒我對那段時期的恐懼感。在上研究所前,我依然會感冒,有時間隔較長,有時間隔較短,但至少吃藥會好。今年五月,我又感冒了,然而這次感冒的不適已持續三個月之久,同樣大顆的抗生素我連續吃了兩周,消炎藥則是將近兩個月,每天都盼望著症狀好轉,期間也因為環境的問題換了租屋處,醫生也是換了又換,卻始終沒有找到確切的原因。
原以為好轉的症狀在昨晚突然又變差,我將這件事告訴媽媽後卻弄哭了她,我讓她想起了過世的小阿姨,也令她覺得對不起我。我沒有可以訴苦這種事的對象,因為我覺得即使我說了其他人也很難明白這是什麼感受,而事實上也是如此。沒有人比我媽媽更了解我的情形,我也只能找她訴說感受,卻喚起了她的擔憂和淚水。
我知道痛苦總會過去,在未來回首看這一切時可能都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當下身歷其境的我只覺得無比難受。
上了研究所後,我的快樂逐漸變少,失眠的狀況也日益加劇,失敗成為日常卻無法習慣。就寢時腦中常放映著我今日的過錯和未來該做的事,我不知道是什麼導致我生病,也許真的是壓力所致,但這卻令我覺得自己不堪一擊,無法和他人一樣成事;這樣的我,究竟可以做什麼呢?一事無成的我、令媽媽流淚的我,不僅失敗還很不孝。
我總是仰首盼望著希望的曙光照進我的生活中,卻忽略了腳下的石頭一次又一次地絆倒著。
我喜歡陽光穿透過葉片和花叢間的景象,也期待著這種美麗的景象來到我的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