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傷修復]「心理師,我的心理創傷能被治好嗎?」從榮格心理學談情緒勒索創傷

2022/08/16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雙蛇杖象徵「治療」的原型

心理創傷「被治好」其實不存在

很多案主、客戶、朋友都曾經問過我:「心理師,我的心理創傷能被治好嗎?」
案主我會回答:「有機會,我們可以討論要怎麼降低對生活的影響。」
客戶諮詢我會回答:「不一定,我們可以先找出一個應急的方法」
朋友問我會回:「不可能,別傻了!傷就是傷,還會留疤跟著你一輩子。」
  為什麼一個問題有三種回答呢?除了維持願意來治療的動力外,更多時候我們需要「希望感」來讓自己有力氣,而這個希望感不一定是能夠「好起來」,而是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人生發生了什麼事情讓現在不快樂,可以做一點什麼嗎?光是有這樣的覺察本身就挺有療癒感,最重要的是對於自己能有一個「位置」可以放,比方說「情緒勒索」「高敏感族群」就是很好的位置,是近年來民眾與心理治療者廣泛使用的歸類,但大多偏向「受害者」角度,所有的心理治療也都是從受害者出發,慢慢長出力氣。
  而在逐漸認識自己的人生後會發現,其實希望與失落是一體兩面的,本身並不存在「被治好」這件事。創傷何以這麼可怕讓人們急著甩開它呢?背後的原因除了情緒被影響外,還藏著很多難解的愛恨情仇。

我們內心真的有想要「好起來」嗎?

  工作稍微閒暇時,我常常會思考「什麼叫做治好?」。心理創傷本身極為複雜,真正能理解創傷的意義後,也著實讓人非常絕望的,只能默默買單接受它。疑?這是什麼意思?
  最常見典型的例子「從小媽媽都情緒勒索我,想要控制我的人生,害我現在活得很痛苦。」表面上會先看見對母親的憤怒,再瞄一眼會增加愛、恨、失望、悲傷、需要、不要拋棄我等,五顏六色的情緒在賽跑,拼命快跑到終點等著我們的是「妳真正愛的是妳自己!為什麼妳不能好好愛我!單純為了我來愛我!」,原來心中深處埋藏的往往是「為什麼我不能真正的和媽媽在一起」。
  光是這類還沒涉及具體外力傷害,每個人成長都會發生的常見創傷案例,就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來平復對母親的複雜心情;從案主與心理師走進諮商室的那一刻起,心理師就準備好把我們心中充滿失落的內在小孩拉出來面對現實,這過程會被孩子揍得鼻青臉腫的,開玩笑地說萬一遇到「玻璃心型」賴著不走的個案,這個治療就會拖得更久。
  起手式會先哭鬧一番訴說幾十年來的委屈,好不容易整理好情緒一點,終於能開口說話了!開始討價還價該怎麼辦時,就賴在原地不走了!無論如何都不想輕易原諒媽媽,完全是百貨公司裡孩子不聽話坐在原地哭,父母拉著孩子說不準哭不準鬧的即視感!
  這些聽起來很惱人,對吧?但成年人的我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嗎?其實情緒勒索背後是很終極的「害怕孤單」,一旦當我們願意當大人,不回頭去看過去家庭裡的愛恨,開始走出自己的人生,就象徵著與母親越來越遙遠,最終斷裂成為自己,這種分離比傷害還令人難受,互相傷害至少還有一個對象在,分離之後只剩下孤伶伶的自己一人,因此為什麼創傷這麼難治好?很多時候是創傷本身賦予的意義,實在是太多了,雖然很痛但也參雜著最原始的愛!怎麼可能會願意割捨它,把媽媽丟下呢?
  回到創傷能不能被治好本身,我們可以具體思考看看,對自己來說「治好」是什麼意思?是情緒不再起伏很大?是可以和他人好好相處?是內心的矛盾不再糾結?是夜深人靜時不再感受到孤單?還是查出心理那個說不出的一團迷霧,卡卡的感受到底是什麼?
  這些聽起來很簡單的自我整理與思考過程,在大概念上其實就是所謂的「傳統精神分析」,融合生活指標讓日常可以好好進行,讓我們更認識自己的人生,過著誰要的日子。

榮格心理治療以「療癒替代治癒」創造更多心靈彈性

  榮格心理治療觀點裡,榮格也不認為有任何一種心理治療能夠真正的帶來「治癒(cure) 」效果,在其觀點中我們身心靈會生病,都是為了讓我們能產生「整合」的契機,整合是一種深度的自我認識與發展,良好的整合可以減少內在衝突,精煉更多元的能力來實現自我,而若生命感到受困了,就需要自我整合來調整生活。
  比方說當意識到媽媽從小到大都在「情緒勒索」我時,呈現出親子關係生病,同時也促發我們思考「我跟母親是不是該保持界線?」,「我的人生有我想走的路…」,「但我其實很怕媽媽沒有我該怎麼辦」,這個時間點最常發生在孩子成年出社會後,開始慢慢經濟獨立,而父母親逐漸失去生活重心,只能寄託在小孩身上,此時孩子的生命階段是發展自我生涯時,就很容易產生生活上的摩擦,這時候就需要「整合」來整理與母親的關係,雙方透過溝通有機會能找到平衡彼此的方法,保持健康的距離下發展各自的人生方向。
  而榮格心理治療替代治癒有另一個用詞「療癒(healing)」,認為任何心理創傷都不是「有病的」,在療癒的過程中達到一種內省,由省思延伸到更多豐富的發展,就像畫圖或藝術創作一樣,白色塗上不同種顏色就有不同意義,在犧牲的同時就會有收穫,長出更多面向的自己。
  例如在「情緒勒索」身上看見我們與母親的黏膩關係,這是一股從出生時純白的愛轉化成炙烈矛盾的深紅色、黯沉的靛藍、或是抑鬱的黑灰,都相互描繪出雙方在彼此生命中的色調,而不管這個色調喜歡與否,都仍有可能繼續變化下去,因此在心理治療過程中,透過不斷的分析與整理,慢慢把顏色飽和或更動,創造更多色彩的可能性,是自己真心嚮往或喜歡的,不論如何呈現都是我們生命很重要的色彩,自然也就不會有什麼需要「被治好」。

整合後的心理創傷,給我們繼續往前走的力氣

  很多時候我們都急著想要甩開心理創傷帶來的不舒服,期待有什麼特效藥能馬上不去想不去難過,明明也知道根本不可能,就算有穩定情緒的藥也不一定肯乖乖吃,卻還是會不斷問醫生:「我有沒有可能被治好?」
  我們在焦慮的同時,最想知道的是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最好」?這個方法不僅要夠全面夠舒服夠萬能,還必須是自己當下滿意「願意買單的」,明明清楚根本不可能有辦法,還是抱持著期望把自己揉在裡面,不然也不會這麼苦惱。與其思考能不能被治好,或許都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想「好起來?」,反過來整合自己的心情,把目標與希望縮小會感覺輕鬆一點。
  心理創傷無法被治好,因為它是我們真實活著的印記,誰都無法決定它的形貌好不好看,卻能從對它複雜的情感中淬煉出無與倫比的生命能量,長出前往下一個目的地的力氣。
圖:蔡博堯 心理師
文:蔡博堯 心理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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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話很珍貴,慢慢地說、緩緩地說,好好的說,傳達給我們身邊重要的人,更是說給自己。共同探索人們心裡的酸甜苦辣,一起成為更完整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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