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在飛揚的球裡

說到腳痠，前兩週到球場打球，因為人數少，不自覺湊數接連打好幾局，遲到又沒暖身的結果，就是在一個自以為帥氣的中國跳殺球後，落地抽筋。
打這麼久的球，其實才抽筋過一次。那次獸人君在旁邊，因為他是系隊裡的「抽筋擔當」，所以立刻伸出他的右腳腳板，抵住我抽筋那條腿的腳板，一堆人在旁邊大笑，只有我在大叫。
說到獸人君，也算傳奇人物一枚。記得有一次他一拳揍爆男宿的木作衣櫃，不誇張，真的是揍爆，因為衣櫃坍了一個口，原因只是我拒絕他的擁抱。其它的，改天再與你們聊聊。
這次雷同，對場球友見我坐在地上動彈不得，紛紛衝過來抵住我的腳板，畫面有點像比賽踩氣球，我想到這裡，不禁笑了出來，與哀號聲一起。

回想落地時感覺小腿「啪」的一下，便開始搜尋許久前的經驗。後來稍能站起，就到旁邊坐著。10幾分鐘後，疼痛不稍減，只得緩慢地一拐一拐，走到停車場開車回家。

發現自己原來是個能運動的人，是在大學一年級。

高中三年讀男校。當時盛行排球和籃球。男校人才濟濟，我的身高並非特別突出，無法在這兩項運動中取得先天優勢，加上平常沒有運動習慣，偶有跑跳，也是嘴砲至上，娛樂第一。

後來上了大學，穎哥加入羽球校隊，便問我要不要一起練。去了幾次，發現球感竟還不錯，球技進步得快，才知道這方面有點天份。
打過的比賽，印象最深刻的有兩次。一次是剛升大二，代表出賽大專盃。當時站雙打點的學長受傷，我剛好遞補上。比賽結束得很快，我和穎哥的處女秀，不意外，21 比0，被剃一個大光頭。就只是1分，1 分都拿不下來。

另一次大四下，迎戰體育系，是大學生涯最後一場球賽。說到和體育系的「世仇」，自新生入住男宿首日開始。我們輪番被學長逼著進行「歡迎儀式」，體育系則狂歡喝酒，划拳唱歌。

夜半，小郭跑廁所，發現洗手台被吐得慘不忍睹，他打開體育系房門，要求他們立刻清理。
幾番來往，生出口角。雙方人馬互噴國罵，小郭抄起球棒準備幹架。誰出面阻止這場惡鬥已記不清，但後來部分人馬水火不容，倒是真的。
除此之外，幾次體育系男孩「始亂終棄」系上女孩，也讓我們私底下義憤填膺。
男孩們不爽體育系，跟女孩們討厭幼教系有異曲同工之妙，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所以當時豈是為個人榮辱而戰，還是國仇，是家恨。好，這篇文章至此已崩，我要正經點了，說真的。

球場擠滿吃瓜群眾。相比體育系，論反應和球技，確實差一大截。但我很想贏，無論如何，非得贏。於是開局打得特別拼命，渾身氣力在每一趟來回中，一點一滴耗損。雙方每次的攻擊與得分，都換來場上群眾的叫囂與歡呼。

到第二局，已自覺無力跑動，若維持開局打法，肯定虎頭蛇尾。於是決定採用韓國隊專門戰術─「口渴，喝一下水」、「鞋帶鬆，綁一下」及「球毛岔了，換一顆」等保留體力，同時避免殺球，盡量在步伐移動最小範圍內打拉調消磨對手。難看的打法獲得不少噓聲，最終以落後10幾分收尾。

待體力稍加回復，第三局便放開了打。雙方你來我往，有機會就攻擊扣殺，四角拉調，落點太遠的球，也死命地撲出去接。歷經一番鏖戰，以1分險勝。

時至今日，我仍記得那種筋疲力竭的感受。右肩在疼痛中不停甩動，直到因為發燙而失去知覺，轉為近似機械化的運作。雙腳奮力跑動著，只要稍一停歇，大腿便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像教室裡老舊而捨不得汰換的桌椅。腳板和腳踝在強烈痠痛感中浸泡著，直到球再次飛揚，意志力才又驅使身體機械化的運作起來。
記得取下的最後一分，是抓到對手放太高的網前小球，當球拍在網前輕輕下撲，我轉身不自覺地大吼一聲，隨著周遭人群的喝采，跌坐在地上，接著花了幾分鐘時間才能緩緩站起。

現在寫起來好笑，原就是場尋常小球賽，搞得跟四年一屆奧運似的。

不過對我來說確實這樣，不管是什麼小事，只要掛上「最後一次」的名號，便不免令人血脈賁張，義無反顧。
那拚搏太痛快，淋漓盡致地令我超越生理上的「極限」。不過，任性需要付出代價。那之後，一個多月無法運動，因為右腳腳踝和右肩皆負傷。現在我的右腳踝總是較左腳浮腫，按壓右肩前側便隱隱作痛，雙手併合，右手也比左手多出一指節長度。

過了這些年，還繼續待在場上。新傷成舊，在求勝心稍起時，提醒著自己放慢腳步。現在上場，只靠著經驗去跑動和擊球，沒有年少的速度與蠻力，少了非贏不可的決心。勝敗不重要，流流汗就行。

對了，兩週前那次，其實不是抽筋，是腓腸肌撕裂。沒太多時間休息，瘸三天，開始作工，勞勞碌碌。
這兩週要清空四分之一的倉庫。至今日，已送出九台貨卡的垃圾量，光鐵件回收就賣了5000多塊。小腿也在「復健」中持續康復，只是有時候蠻痠的。

大家都有過類似這樣沉迷的經驗吧。對某件事特別執著，直到超出負荷，才退而求其次，讓它變成生活中，純粹的快樂，而不是一種變相的束縛與制約。

大學時，投入很多時間練球，但怎麼練，就是那樣而已。沉迷的原因，也許是發現隱藏在身上的另一種可能；也許是喜歡練球後，同伴們聚在一起邊吃火鍋邊噴垃圾話；也或許是喜歡競賽的那種拚搏精神，喜歡證明自己，喜歡受人注目。

總之，全心全意地投入某一件事時，是什麼也顧不了的。就算事情本身不存在什麼價值，但你就是會想那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