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狄波頓,《我談的那場戀愛》書摘

2022/09/08閱讀時間約 21 分鐘
一、也許是有點兒病態,我左邊的乘客拿掉耳機,以便研究放在她椅前袋內的安全指示卡。上面描述著理想中的墜機情形:乘客們輕輕地、冷靜地降落在地或水面上,女士們脫掉她們的高跟鞋,孩子們敏捷地對救生背心吹氣,機身依舊完整,煤油竟奇蹟似地未起火。(〈浪漫的宿命論〉,《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12,臺北市:先覺,2001)
二、在一個上帝早已於百年前被宣告死亡、能夠預言未來的是電腦而非先知的世界裡,浪漫的宿命論危險地朝神秘主義的方向駛去。對我而言,把珂蘿葉和我為了相戀而在機上相遇當成是命中註定,這本身與判讀茶中殘葉和看水晶球等原始信仰相去不遠。如果上帝沒有玩骰子遊戲,祂應該也沒有經營紅娘服務才是。(〈浪漫的宿命論〉,《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20,臺北市:先覺,2001)
三、浪漫的宿命論無疑是種神話與幻覺,但是那不代表它就是無稽之談。神話的重要性可能超越其原先要傳遞的訊息;我們不必相信希臘神明也可以明白他們關於人心的重要訓示。把珂蘿葉與我的相遇當成命中註定是荒謬的,但這種想法是可以原諒的。在我們天真的想法裡,我們只是不願去想,如果航空公司的電腦在處理上稍有不同,我們也很有可能愛上別人,當熱戀中的你深信你的愛人獨一無二時,這種想法完全不可思議。我怎麼能夠想像在我生命中珂蘿葉的角色也可以由別人扮演,而我明明愛的是她的眼睛,她點菸與親吻的方式,她接電話與梳頭髮的方式?(〈浪漫的宿命論〉,《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21,臺北市:先覺,2001)
四、我的錯誤在於,把去愛別人的宿命,當成是去愛某人的宿命。不可避免的應該是愛情,而非珂蘿葉。(〈浪漫的宿命論〉,《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21,臺北市:先覺,2001)
五、如果憤世嫉俗與愛情是兩種極端,我們有時候談戀愛不正是為了逃避使人衰落的憤世嫉俗傾向?每一回的「一見鍾情」不都是對愛人的優點加以自願的誇張化,一種使我們忘記幻滅的誇張,把我們的精力集中在一張特定的臉上,奇蹟似地暫時相信它?(〈理想化〉,《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23,臺北市:先覺,2001)
六、我免不了要下這個結論,不管她不知為什麼很少把句子說完整,或總是莫名焦慮,而且挑耳環的品味也不怎麼樣,「她依舊那麼討人喜歡」。這是徹底理想化的一刻,這都要怪她優雅的外套、我的時差、我吃的早餐,還有令人感到沮喪的第四航空站行李區,她的美好,在這些撼動情緒因素下,顯得如此搶眼。(〈理想化〉,《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25~26,臺北市:先覺,2001)
七、我們愛上別人,是希望不會在他人身上找到我們的影子-所有懦弱、脆弱、懶惰、不誠實、妥協,以及愚昧。我們用一根愛之繩套在被我們選中的人身上,認定該人身上沒有絲毫我們的弱點,因而是可愛的。我們把自己做不到的完美,加諸在他人身上,藉由與愛人的結合,希望可以保有(這有違自知之明)對人類不穩固的信心。(〈理想化〉,《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27,臺北市:先覺,2001)
八、如果,墜入情網是瞬間的事,也許是因為愛人的需求先於愛人的出現。(〈理想化〉,《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28,臺北市:先覺,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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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電話在沒有回電的愛人魔掌中,變成折磨人的邢具。故事掌握在打電話的人手裡,受話者失去敘事控制權,只能被牽著鼻子走,等人家打給你才能回話。電話把我纏繞成被動角色;在傳統的愛情熱線裡,我變成等待珂蘿葉陽性電話的陰性角色。我被迫隨時要準備好接她的電話,我的行動都被加諸具有壓迫性的目的。電話的塑膠外觀便利使用者的重撥鍵、彩色的設計,這些都顯示不出它的神秘性背後隱藏的殘酷,沒人知道它(因此也就是我)到底何時會重現生機。(〈誘惑的意涵〉,《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33~34,臺北市:先覺,2001)
十、慾望讓我變成一個偵探,要不是陷得太深,我才不會拼命找線索。慾望把我變成一個浪漫的偏執狂,「什麼事情都一定要有意義」。慾望把我變成一個符號解碼專家,一個風景的詮釋者(因此也是情感謬誤的潛在受害者)。但是,不管我多麼沒耐心,這些問題依舊充滿神秘性。曖昧不明的結果可以是好,也可以是壞,但是那要花一輩子時間證明。我等得越久,我想要的人變得越崇高、越神奇、越完美,值得我再想望下去。等得越久你越想要,這是一種即時滿足無法提供的興奮。如果珂蘿葉直接攤牌,遊戲就失去它的樂趣。(〈誘惑的意涵〉,《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38,臺北市:先覺,2001)
十一、再也沒有其他背景更適合襯托珂蘿葉的美,吊燈在她的臉上,映出柔和的
光暈,淺綠色的牆正好搭配她淺綠色的眼睛。彷彿被眼前的天使震懾得啞
口無言,我發現(在生動的對談後不久)自己已經失去所有思考或言談能
力,只能在上過漿的白桌布上,默默畫著看不見的圖案,不時毫無必要地
啜飲大高腳杯裡冒泡泡的水。(〈真實性〉,《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
波頓,頁45,臺北市:先覺,2001)
十二、很少有東西能像性和思想一樣對立。性是身體的產物。它是不經思考的、
狂歡的、而且是立即的,是理性枷鎖的掙脫,是肉體慾望的宣洩。思想則
好比一種疾病,一種強加秩序的病態,顯示靈無法向肉屈服的無奈。對我
來說,在性的過程中思考,表示逾越了交媾的基本法則,竟然連這塊人類
墮落前最不受思惟侵犯的領域都沒能保留。但我有選擇嗎?(〈靈與肉〉,
《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59,臺北市:先覺,2001)
十三、因此,當珂蘿葉和我在大白床上呼相脫衣服時,只有床頭小燈亮著,我們
首次看到對方的裸體,我們試著對裸體不在意,就像墮落前的亞當和夏
娃。我把手伸進珂蘿葉的裙子裡,她一副輕鬆自在的模樣,為我解開褲子
鈕釦,彷彿我們對於盯著對方的性器官看一事,都覺得不稀奇。我們已經
進入靈必須讓步給肉的階段,心中必須排除一切思想只留熱情,不留任何
空間做評斷,只有慾望可以存在。(〈靈與肉〉,《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
狄波頓,頁61~62,臺北市:先覺,2001)
十四、吃早餐的過程中,我發覺一件也許蠻明顯的事情,但是又覺得突然而且很
複雜-那就是珂蘿葉開始對我有一點像我對她老早就有的好感。客觀來
看,那不是特別的想法,但是我在愛上她的過程中,完全忽略獲得回報的
可能性。我不是不歡迎;只是沒想到。我只想到要去愛而不是被愛。如果
我比較專注於前者,也許是因為被愛總是兩者中比較複雜的情況,邱比特
的箭是送比接容易,施比受容易。(〈馬克思主義〉,《我談的那場戀愛》,
艾倫.狄波頓,頁72,臺北市:先覺,2001)
十五、卡謬說,我們愛上別人是因為從外表看起來,他們是如此「完整」,身體
和心理都很「整合」,而我們自己主體上則是散漫而困惑。(〈馬克思主義〉,
《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81,臺北市:先覺,2001)
十六、西方有一項悠久悲觀的傳統,認為愛情只能是無回報的,一種馬克思主義
的執行,慾望之所以不死,是因為愛永遠無法獲得回報。根據這種觀點,
愛只是一種方向,不是地點,目標達成就沒戲唱,所謂目標即佔有愛人(上
床或是其他方式)。十二世紀,普羅旺斯的吟遊詩主題在於性交延遲,詩
人重複對著不斷拒絕他行歡要求的女人發出抱怨。四個世紀後,蒙田對於
愛之成長有同樣想法,他說,「愛情就是對我們得不到的東西產生狂亂的
慾望」-阿納托勒.佛朗斯的格言「愛情習慣不得」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斯湯達爾相信,愛情之所以成立,是出自對失去戀人的恐懼;丹尼斯.胡
吉蒙說,「越大的障礙越惹人愛,那最能強化激情。」羅蘭.巴特把慾望
定義為對不可及之物的企求。(〈馬克思主義〉,《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
狄波頓,頁82,臺北市:先覺,2001)
十七、起初,所有人類都是有兩個背、兩個策邊的兩性體動物,有四隻手、四隻
腳,同一個頭上有兩張背對的臉。這種兩性體又強大又傲慢,逼得天神宙
斯不得不把他們切成兩半,一半男的,一半女的-從此,每一個男人和女
人,都渴望與自己被分割的另一半團圓。(〈警訊〉,《我談的那場戀愛》,
艾倫.狄波頓,頁85,臺北市:先覺,2001)
十八、珂蘿葉對鞋子的品味,令我不得不想起她有她存在的理由(超越二合一的
幻想),她的品味不見得跟我一樣,不管我們在某些事情上多麼合得來,
那不表示我們任何事情都合得來。這件事讓人明白,去認識一個人的過
程,並非如你所想的那麼愉快,你會看到令人喜悅的相似處,也會碰上具
有威脅性的差異。我向下看著珂蘿葉的鞋,突然意識到,她有些事情是我
不想知道的因為它們會破壞我從第一眼看到她時,心中開始為她建構的美
好形象。(〈警訊〉,《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89,臺北市:
先覺,2001)
十九、從個人普遍性的移轉是一種暴力,當個人意見普遍化成為放諸女友或男友
皆準時(或是放諸全國皆準),當「我覺得這是好的」變成「我覺得這對
你也是好的」。在某些事情上,珂蘿葉和我相信自己是對的,我們以為這
足以允許我們去教導對方。暴力式的愛法就是,強迫對方(理由是出自於
愛)放棄他們想看的電影或想買的鞋子,好接受一個(充其量)只是個人
的意見,但卻假冒成普遍性真理。(〈要愛還是要自由?〉,《我談的那場戀
愛》,艾倫.狄波頓,頁102,臺北市:先覺,2001)
廿、如果無法拿兩人的差異開玩笑,表示兩人已經不再相愛(或是懶得再盡力去
愛)。幽默勾勒出理想與現實間的怒牆:每個玩笑背後,存在著奇異的警訊,
甚至是失望,但那是已經拆除雷管的歧異-所以,走過去不會引爆,不會血
流滿地。(〈要愛還是要自由?〉,《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108,
臺北市:先覺,2001)
廿一、然而,我在傍晚塞車時段開車返家時卻心事重重。我的愛開始自疑了。如
果欣賞珂蘿葉之處,卻是她自認與真實自己無關,或僅是碰巧發生的話,
這是什麼意思呢?我不會已經無中生有地從珂蘿葉身上看到,其實不屬於
她的特質?我望著她肩部的曲線以及她一小撮頭髮纏繞在座椅頭墊上的
模樣。她轉頭對我微笑,所以,剎時間我看到她兩顆門牙中間的隙縫。我
心目中那位感性,又有靈氣的愛人,到底有幾分是真的存在於與我同車的
同伴身上?(〈你看上她哪一點?〉,《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
頁132,臺北市:先覺,2001)
廿二、我再度看著珂蘿葉在沙發上看書的模樣,心裡如此想著:我愛的真的是
「她」,還是只是集合她的嘴、眼和臉的一個概念?我在把她的表情擴大
解釋成她整體個性的同時,是不是犯了以小虧大的錯誤?錯把具有象徵意
義的一個小屬性誇大取代了整體呢?把皇冠看成君權、把輪胎看成汽車、
把白宮看成美國政府、把珂蘿葉天使般的表情當成了珂蘿葉整個人……
(〈你看上她哪一點?〉,《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137,臺
北市:先覺,2001)
廿三、拿綠洲情結做例子,口渴難耐的人以為他看到了水、棕櫚樹和蔭涼處,並
非因為他有足夠證據支持這個信念,而是因為他需要這個信念。迫切需要
帶來抒困的幻覺:口渴引發水的幻覺,對愛的渴望則引發理想情人的幻
覺。(〈你看上她哪一點?〉,《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137,
臺北市:先覺,2001)
廿四、我像電話工程師一樣,試圖在一個活動主體身上,雜亂無章的電線中,尋
找主線路:我開始明白她為何痛恨一群人去餐廳進餐時,有人太過小氣。
她情願自己掏腰包請客,也不願意看大家為了付帳爭得面紅耳赤。我開始
察覺,她不願被束縛的渴望,她個性中那種「沙漠型逃避家」特質。我欣
賞她慣有的視覺創造力,那不只展現在她的工作上,同時也表現在擺放餐
桌或插花等方面。我也開始偵查到她在女人群中的笨拙不安,以及和男性
共處時的自在。我察覺她對朋友的義氣,那是種直覺性的意氣相投。這些
特質我了然於胸後,珂蘿葉在我心中漸漸有了一致性,成了一個前後一
致,並在某種程度上可以預知的人,我可以不必問,就猜出她對電影或人
的喜好。(〈「自我」肯定〉,《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161,
臺北市:先覺,2001)
廿五、想透過他人的眼睛肯定自己,像照哈哈鏡一樣:小個子會突然變成三公尺
高,瘦女人變胖,而胖變瘦,我們長出長頸鹿的脖子或大象的腿,是個壞
胚子或超人,大頭或小頭,美麗的長腿或根本沒有腿。我們像自戀的納西
瑟斯,從他人水汪汪眼睛中看見自己倒影時,注定會感到失望。「沒有任
何眼睛能完全涵蓋住我們的『自我』。」我們永遠會少這少那的,不論致
命與否。(〈「自我」肯定〉,《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164,
臺北市:先覺,2001)
廿六、無論我們與伴侶處得多愉快,我們對他們的愛必然會阻止我們(除非我們
生活在一夫多妻的社會)發展其他戀情。但如果我們真的愛他們,又為什
麼會感到受限制呢?除非,我們對他們的愛已經開始消褪,否則,我們何
必對此感到失落?答案或許在於這個令人困窘的想法:就算解決了我們對
愛的需求,也不一定能成功解決我們對渴望的需求。(〈心的間歇〉,《我談
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172,臺北市:先覺,2001)
廿七、在街上或忙碌的餐廳裡,我常會注意到成千上百(甚至是好幾百萬)的女
人,她們的人生碰巧與我的人生同時進行,可是,她們對我而言注定是個
謎。雖然我愛著珂蘿葉,但看到這些女人,有時還是令我懊悔不已。站在
火車月台或在銀行排隊時,我會看到某張特定的面孔,或不經意聽到談話
片段(某人的車壞了,某人將從大學畢業,某位母親生病了等等),因為
無法知道故事其他部分而感到片刻難過,於是自己虛構一個可能相符的故
事,來安慰自己。(〈心的間歇〉,《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
173,臺北市:先覺,2001)
廿八、愛情的悲劇在於它無法逃離時間的向度。當我們和現任情人在一起時,對
舊情人的冷漠顯得特別殘酷。難以想像一個你今天為他犧牲一切的人,卻
可能是幾個月後,你在路上(或書店裡)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心的間歇〉,
《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184,臺北市:先覺,2001)
廿九、旅行(像愛情一樣)是一種將夢想落實為現實的企圖。(〈恐懼快樂〉,
《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185,臺北市:先覺,2001)
卅、我們罵人,並咄咄逼人,表示我們吵架不是因為恨對方,而是因為太愛對方
-或說得再複雜點,因為我們恨自己太愛對方。我們的指控裡有一個複雜的
隱含意義:「我恨你是因為我愛你」。(〈恐懼快樂〉,《我談的那場戀愛》,艾
倫.狄波頓,頁192,臺北市:先覺,2001)
卅一、「人的所有不快樂,都因為他無法獨自待在房裡。」法國哲學家帕斯卡說,
他宣揚人類應該自立自強,不要想依賴社會。但是,這在愛情中怎麼辦得
到?普魯斯特說過穆罕默德二世的故事,他只要覺得愛上任何妻妾,馬上
殺死她,以免自己陷入精神束縛。而我早就放棄自給自足的希望。我早就
走出房間去愛人-所以,非得冒險依賴他人生活過的危險不可。(〈恐懼快
樂〉,《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193,臺北市:先覺,2001)
卅二、她和我喜歡不一樣的早餐麥片,但因為我常待在她家,她通常會買我喜歡
的種類,所以我們可以一起吃早餐。但是,上星期她突然不買了,說太貴。
我並不想妄下斷論,只是注意到而已。(〈收縮〉,《我談的那場戀愛》,艾
倫.狄波頓,頁196,臺北市:先覺,2001)
卅三、親吻的方式在他們的第一晚建立。她把頭放在他旁邊,沈醉於心靈和身體
柔軟的結合,他的嘴開始攀爬她脖子的曲線。她顫抖微笑,摸著他的手,
閉上眼睛。這成了兩人間的習慣,他們共有的親密語言。「不要,現在不
要。」恨是愛這個字裡隱藏的內容,兩者共享同樣基礎。女人受到伴侶吻
她脖子、翻書或說笑話的方式誘惑,但也會因同樣原因被激怒。似乎愛的
結束就包含在愛的開端裡,有開始就有結束。(〈收縮〉,《我談的那場戀
愛》,艾倫.狄波頓,頁202,臺北市:先覺,2001)
卅四、一旦伴侶開始失去興趣,另一半似乎也沒辦法力挽狂瀾。和引誘一樣,抽
離的痛苦也在沈默的覆蓋下承受,這是感情中心不可討論的問題:「我要
你/我不要你」-兩個訊息都需要很長時間才說得出口。溝通失敗的問題
很難討論,除非雙方都有意恢復溝通。愛人的處境絕望;正當對話的魅力
和誘惑消失殆盡,只能惹惱對方。愛人的正當(甜美)行為,成了「嘲弄」
的行為,想要讓愛情復甦的行為只會將愛悶死。此時,為了不惜一切把伴
侶追回,愛人使用「浪漫恐怖主義」,這種在情勢無可挽回下的產物,各
式各樣的技巧(賭氣、嫉妒、愧疚)如在伴侶面前情緒爆發(大哭大鬧或
其他),試著強迫伴侶回歸愛情。實行恐怖主義的那一方知道,實際上感
情無望得到回報,但是,行動無用並無法說服行動不被執行(愛情或政治
皆然)。有些事情被說出來不是因為別人可以聽到,而是因為說本身很重
要。(〈浪漫恐怖主義〉,《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209~210,
臺北市:先覺,2001)
卅五、賭氣的人是複雜的動物,散發模擬兩可的訊息,呼喊求助和關心,同時卻
又拒絕幫助,「希望不說話就可以被了解」。(〈浪漫恐怖主義〉,《我談的那
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214~215,臺北市:先覺,2001)
卅六、你在通道上問我,我如何能在哭泣時卻又如此堅定。你一定要了解,我哭
是因為我知道我們不能繼續,而我卻還是深深被你吸引。我了解我不能繼
續否定你應得的愛,但那是我無法再給你的。這不公平,這會摧毀我們倆。
(〈超越善惡〉,《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221,臺北市:先
覺,2001)
卅七、在愛情中,怎麼講權利,怎麼強迫他人基於責任去愛?難道這不是另一種
浪漫恐怖主義,一種浪漫法西斯主義?道德必須有它的見線;那是高等法
院的事,不是午夜鹹鹹的淚水,不是衣食無缺、飽讀詩書的多情人心痛的
分手。我只是曾經自私自利,像功利主義者一樣愛過。如果功利主義認為
正確的行動必須能為大眾帶來莫大快樂,那麼我現在因為愛珂蘿葉,以及
她因為被愛而產生的痛苦,就是再明確不過的跡象,顯示我們的關係不只
是無關道德,根本就是不道德。(〈超越善惡〉,《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
狄波頓,頁227,臺北市:先覺,2001)
卅八、想要被愛的傲慢,只在愛沒有回報時出現-我孤獨面對我的慾望,毫無防
備,沒有對錯,超越法律,赤裸裸地要求:「愛我!」為什麼?我只有最
卑微的理由:「因為我愛你……」(〈超越善惡〉,《我談的那場戀愛》,艾
倫.狄波頓,頁228,臺北市:先覺,2001)
卅九、現代社會最大的不幸,莫過於無能建立快樂的關係。我從愛之林被流放出
來,我被迫在地球流浪到死為止,就是改不了讓那些我愛的人從我身邊逃
離的壞毛病。我為這種病找一個名字,發現它正是精神分析裡所謂的「強
迫性重複」,定義為:
……一個源於下意識的失控過程。它的結果是,主體故意將自己置於令人
沮喪的情況,因此,重複舊有經驗,但他記不起這個原型:相反地,他深
信這種情況完全取決於當時狀況而定。(〈精神宿命論〉,《我談的那場戀
愛》,艾倫.狄波頓,頁236,臺北市:先覺,2001)
四十、阿拉伯有句諺語說,靈魂以駱駝的速度旅行。雖然,我們被現在的衝力逼
迫向前,但靈魂,也就是心之所在,卻因為肩負記憶的重量,而不捨地拖
延在後。假如說,每個愛情故事都會增加一點駱駝的負擔,那麼可以想見,
靈魂的腳步會隨著愛情負擔的重要性而變緩。等到駱駝最後終能卸下回憶
的重擔時,珂蘿葉幾乎已經殺死我的駱駝。(〈淡忘〉,《我談的那場戀愛》,
艾倫.狄波頓,頁253,臺北市:先覺,2001)
四十一、當我整個人還沈浸在回憶時,偶爾會對沒有珂蘿葉的現在視而不見,幻
想分手並未發生,我們也還在一起,彷彿我可以隨時打電話給她。(〈淡
忘〉,《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254,臺北市:先覺,2001)
四十二、逐漸地,自我被征服,新習慣被養成,一個無珂蘿葉的身份被建立。過
去,我的身份認同一直環繞著「我們」打轉,所以回復到「我」便幾乎
需要完全重新創立一個自我。我花很長時間才淡忘珂蘿葉與我共處的種
種回憶。我獨處數個月後,對於沙發的印象,才能夠從她穿著睡衣躺在
上面的影像,轉為另一個朋友坐在上面看書的樣子,或是我外套橫靠在
上頭的景象。(〈淡忘〉,《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257,
臺北市:先覺,2001)
【我是誰?我為什麼在這裡?】
Elvis Lin,目前在餐飲新創擔任營運總監。政治大學新聞系、新聞研究所碩士畢,曾於 BBC 與美聯社實習,卻從未擔任一天的正職記者。過去 5 份工作皆任職於知名企業:統一、雀巢、85度C、Gogoro 和恆隆行。他是 Gogoro 首批開疆闢土的員工之一,前後 6.33 年,先在其首間實體門市 – 信義全球體驗中心擔任總店長,後成為 Gogoro資深車主社群經理,透過線上跟線下操作,轉動用戶社群,產生大量行銷內容與媒體效益,並創造正向改變,引領 1,303 位車主創下金氏世界紀錄;更曾以英文向美國前副總統高爾執行簡報。作為公眾演講狂熱者,生涯累積超過橫跨 8 大不同主題,共 181 場演講或教育訓練,也在 104, 1111, Yes123, Sofasoda 等擔任職涯顧問。歡迎來信交流:[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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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向美國前副總統高爾執行簡報。累積超過181場演講或訓練,主題涵蓋:履歷表/自傳/Cover Letter撰寫、面試技巧與職涯諮詢、社群行銷、減醣心得與體適能、咖啡等;著作散佈在《大人學》、《Cheers》、《商業週刊》、《104》等。也在 104, 1111, Yes123, Sofasoda 等擔任職涯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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