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亂入華語教學界（終）

最後一步：冷卻倦怠期

經歷過華語中心的「洗禮」，我認清華語教學就是低薪、高標準、零保障的一個行業。除非力拼博士到國立大學擔任正職教授，或轉做教學單位行政職，否則就是在簽約短期委任契約、短期營隊或甚至不簽約的華語課中流浪，難有安定的一天。結束華語中心的課程，來到2022年的最後一季，關閉三年的國門開放，各項疫情措施漸漸取消，我有預感疫情前被迫暫停的工作即將恢復，於是開始降低華語教學工作的比例。

1. 台北某國立大學華語輔導課

這個工作是在應徵頂大的時候，認識的老師介紹的，是學校專為國際學生開的華語輔導課，不算學分，學生也是自由參加。我當時對華語教學這個行業已經很失望，本來不想接的，但看在老師誠意邀約，時薪也還不錯的份上，還是接下了。這次教的學生都是高級程度，溝通上都沒有問題，而且都是國立大學的研究生，學習態度都非常認真，行政人員對老師也非常尊重。校外教學、文化課，老師即使只是在旁邊看，沒有正式教課，都還是算鐘點，是一次愉快的教學經驗。但無奈當時我心已不在華語教學工作上，備課也沒有以前投入，常常都是上課前草草準備，想起來真是對不起大家！不過學生們還是很捧場，不管是真心的還是表面工夫，我都非常感謝他們。

教學結束之後，過了兩個月，原本幫我牽線的老師，還有繼續邀約2023年的國際生華語輔導課，時薪也很不錯，有$725。但我對華語教學的熱情已完全消退，倦怠到連打開PPT都舉手維艱的地步，而這時剛好前公司也在詢問回鍋上班的意願，所以我就把這份工作轉介給其他老師了。

後來，幫我介紹工作的老師跟我提到，我在頂大的面試及試教過程中曾經幫助過她，所以她信任我的人格。我其實完全不記得她說的那件事，但不管在什麼產業，認真工作、經營人脈，為自己留下一個好印象，都是很重要的吧！

■ 時薪：$700

■ 優點：

• 學校很尊重老師、學生態度很好，上課過程很愉快。
• 時薪不錯。

■ 缺點：

• 只能是短期工作，比較沒保障。（但又有哪個華語教學工作是有保障的？）

2. 私人家教

還記得讓我教學熱情雪崩式下滑，某老牌私校華語中心時薪只有$360的個人班嗎？雖然時薪很羞辱人，但我忍辱負重的結果，也為我自己的華語教學之路另闢蹊徑。

個人班快結束的時候，我跟學生說我要離開這間華語中心了，如果她還想上課，要請中心另覓老師。沒想到學生居然說，她還跟我繼續上課，於是我們就一起離開華語中心，在咖啡廳繼續我們的一對一華語課。學生問我為什麼要離開華語中心，我很誠實地告訴她薪水真的太少了，然後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她付給華語中心的時薪是$700，我拿到的是$360，等於華語中心要抽一半的時薪。而我們自行到外面開課，協議的時薪是$500，雖然還要各付各的飲料錢，但她能少付一點，我能多拿一點，而且時間很自由，如果有事只要提前告知對方就好了，也是皆大歡喜。

上課的過程很輕鬆也很愉快，學生說她其實只想練口說，對華語中心給的課本、教材一點興趣都沒有。於是我們上課都在交流彼此生活中發生的事，或是熱門新聞。有時候她也會帶她工作上看不懂的字或成語，我再幫她解釋。我只要在交流的過程中糾正她使用的單字，或是當她表達不出來的時候，告訴她精準的用字就可以了，也不用怎麼備課。

我很感謝這位學生，她是中規中矩的日本人，居然願意離開正規的華語中心，信任我的教學，跟著我在咖啡廳上課，真的給了我莫大的信心，讓我感到無比欣慰。也讓我相信自己過去的努力不是白費的，我是真的有教學能力，也是一個值得學生信賴的好老師。

3. 加碼：母校華語中心

某天大學同學傳訊告訴我，我們的母校華語中心在徵老師，示意我去試試看。雖然我已經知道大學華語中心薪資大概是什麼水準，但畢竟是母校，多了幾分情懷濾鏡，難免有點動心。但這次我學聰明了，不再相信所謂「依本中心規定」的薪資標準，先打電話問了時薪。敝母校十分乾脆，告訴我時薪是試用期$465起，之後再依學經歷加薪。說實話$465已經比很多華語中心高很多了，而且試用期過後還能往上調薪。但敝母校位於偏遠的山區，華語中心又在學校的最高處，等於我舟車勞頓到學校之後，還要再爬約莫20分鐘的山，才能抵達華語中心。20歲的我能天天爬山上學，40歲的我實在爬不動了，最後就沒去應徵。

4. 結語

我的華語教學之路，隨著疫情的消逝也結束了。雖然過程中有許多不快與無奈，但我還是很感謝曾經嘗試過、努力過的自己。也希望我不太專業、半路出家的經驗分享，能對還在觀望、想要進入華語教學界的老師們有小小的幫助。也祝願我曾經合作過的認真、善良又有熱忱的老師們，有一天這個行業的待遇，能對得起你們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