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傾聽》站在一無所有的邊緣

「貧窮是什麼？」

當一位高中老師對考生們抛出這個問題，考生可能會覺得莫名奇妙，書都讀不完了還思考什麼哲學或社會問題。然而，當人們在生活與工作載浮載沉，偶爾得以用全知觀點回顧那個時期的自己和老師的問題，可能會抓到此時與彼時的連結。其中一個抓到連結的人可能就會成為作家，寫出《若你傾聽》這部小說。

《若你傾聽》的主角是一群平凡小人物：一個自外於社會的笨小孩，還有他那無論掙扎或取巧都很容易走向壞運的父母；一個為了振興傳統市場想出一堆花樣卻常常徒勞的商人；一個憑運氣成功後路卻越走越崎嶇的電視節目製作人……

為了翻轉命運，商人和電視節目製作人將普普的移動杯子猜珠子大賽加以包裝，搞得很像正經的益智遊戲淘汰賽，為了吸引參加者，還祭出最後優勝者會得到十倍投注金的噱頭。但他們沒想到，參加者投注的金額比預期少，有個笨小孩的父母卻因為有必勝的把握押上大半資產，如果笨小孩贏了，他們會付不出獎金……

一般提到文學獎得獎作，我們很常會聯想到繁花似錦的修辭迷宮，但《若你傾聽》倒是從開局就展現了荒謬又細膩的鮮活筆觸：一個沒有壞結局的誘拐事件，將「類似笨蛋」的孩子變成「笨蛋」，一個母親養育特殊孩子的自責與羞愧也轉變成認份和憤怒。一個沒有外遇膽氣的男人，聽到女人喊聲「哥哥」，還是會被牽著鼻子走，被妻子發現時差點失去一切（包括衣服和內褲，即「真‧淨身出戶」）……如此轉述遠不及書中原文萬分之一有趣，還請大家自行開書體會。

小說裡的人都會有些小奸小惡，可是他們討厭嗎？我無法用太批判的眼光看他們，因為看著他們難免會想起《寄生上流》的名句：「因為有錢，所以善良。」當然很多不算有錢的人也很善良，可是真的到了存亡之際，比如，像書中的製作人，如果不搞些小手段或走些門路，一個企劃可能就無法執行，公司就會倒閉，員工就會失業，他自己也會無法生活，那他能多善良？

於是在這堆努力翻身或爭取好生活好成就的人當中，有特殊能力又純真的笨小孩金日宇似乎成了類似諷刺的存在。因為父母的資源有限，他的絕佳聽力只能發揮在不太正經的地方，而後又在父母的期望下受到外在環境的威逼和大量干擾，最後這個能力反而成為他無法直接面對世界的特質，或者說詛咒。

回到一開始的問題，「貧窮是什麼？」

有人認為失敗（所以貧窮）的人是因為沒有才能也不夠努力，但在我看來，本書作者趙南柱試圖展現一種更殘酷的現實：貧窮就是站在一無所有的邊緣，每個獨特的你和我，都有可能成為金日宇。如今有餘裕思考這個問題，就算不是有錢人，也實屬幸運。

書名 | 若你傾聽

作者 | 趙南柱

譯者 | 馮燕珠

出版 | 布克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