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參與了一場講座,講題為「跨越國境的女性詩情」,講者是美國密西根州立大學的桑梓蘭教授。進入教室後,我發現整場的聽眾都是校外人士,撇除負責側記的同學,就只有我是台文所上的學生了──這並不令人意外,畢竟綜觀各校的台文所,對現代詩有興趣的研究生比日本製的壓縮機還要稀少。
席間,桑梓蘭教授除了簡介席慕蓉的詩風轉變,還帶我們讀了幾首詩。詩作的朗誦聲迴盪在教室裡,不禁讓我回想起自己初初寫詩時的模樣,彷彿打開時光膠囊──國中時,在書櫃中找到家母幾十年前購入的《無怨的青春》。翻讀這些作品的過程,建構了我對現代詩最初步的認識。
另一顆時光膠囊,是上個月我去聯合報擔任台積電青年學生文學獎的決審側記。作為高中階段最頂尖的文學競技場合,台積電文學獎所請出的評審陣容也是相當豪華,有陳義芝、陳育虹、羅智成、蕭蕭和席慕蓉老師。先抵達會議室的我一邊整理稿件與錄音筆,一邊等待老師們的到來。沒多久,席慕蓉老師就在聯副同仁的陪同下,拄著一支拐杖,緩緩走入會議室。
畫面一轉,另一顆時光膠囊是六年前一場齊東詩舍的講座。當時的我才剛開始寫詩沒多久,講座結束後怯怯地拿著《無怨的青春》,排隊向老師索取簽名。當時的我不會知道齊東詩舍將改名為台灣文學基地,也不會知道我將成為其中的駐村作家,更不會知道我有朝一日能親臨現場、聽取席慕蓉老師講述她對於他人詩作的看法。一切彷彿記憶的洪流,好多好多事物一閃而過。
回過神,會議室裡剩下我們兩人。
「我常常看到你的名字,」席慕蓉老師忽然開口:「在詩的旁邊。」
想起這一、兩年進入研究所後,創作與發表的詩作越來越少,能被老師記住該是多麼榮幸的事。我惶恐地應答,還沒說幾句話,不久前才見過的羅智成老師就拄著兩支枴杖進入了會議室──這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決審極其精彩,是一場觀念碰撞的詩學盛宴。當會議結束、眾人要離開會議室時,聯副的同仁詢問席慕蓉老師:是否需要幫忙叫計程車?畢竟這裡很遠。
「一點都不算遠,和蒙古比。」她說。
出自席慕蓉老師口中的兩句話都讓我深受觸動,而且句法都像極了〈一棵開花的樹〉詩作的開頭:「如何讓我遇見你/在我最美麗的時刻」──一種補充作為肯定的加深,一種越來越精確的瞄準。是啊,透過詩,我們終於是如此艱難地走到了現在。
從一顆顆時光膠囊回到教室,桑梓蘭教授遞來她自己的詩集《時光膠囊》。一切的記憶在腦海中迴盪,彷彿詩集裡最後一首詩〈我們如花的容顏〉的結尾:
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
迴盪在記憶的殿堂中
和那座豐郁盛美的山谷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