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小記〈鄰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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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友情是塊易折射的玻璃,或許亮於天際,或許熄在黑影裡。我的執著也如同偏淡色的腮紅般,融成了晚霞的一片雲。

某程度上,可能大學後做的嘗試皆與過去差距甚遠,太多的新事物讓我好像比其他人更快淡忘了高中生活。但不代表屬於我的時間輪軸,便被允許摻入什麼雜質。

J 是我的高中同班同學。高中能有多少銘心的經歷與大徹大悟,尤其在我相對無聊制式的高中生活。在我的印象內,我與 J 之間是打遊戲、算數學和搭火車;或許旁人眼中的我們時常相處於一塊,但實質的互動也僅如此淺薄。不過這沒有什麼,畢竟對一個高中生、對當時的我來說,這已經很足夠了,也沒想過需要再有哪些心靈交流,來穩實我們的友好狀態。

畢業前夕,我承認是我自己心情狀態不穩、想東想西,暫時不太想與 J 聯繫;雖然事後我有再回去與他攀談,但興許事發突然,他沒有立即做出回應。而當時即將面臨指考,我仍先把重心轉往考試;另一方面則覺得我們的疙瘩可以再靜置一段時日消磨,至少他已接收到我釋出過的善意。那年是 2020 年。

我們放置的關係一放便是一年半,我認為我們好像都待對方跨出那一步,至少我以為。還記得大二下學期的時候,我曾傳訊息問他要不要出來碰面,他說下雨,改日再說;直至打下文章的現在,除了那次的邀約,僅剩偶爾與共友打遊戲時碰上,我們未曾有過交流。

高二分類組後與我們同班的,是一位共友 L。L 是我非常非常要好、也十分重視的友人,當然,也是 J 從高一便認識的摯友。大二升三的暑假,我與 L 一同去了一趟宜蘭;出遊期間,L 曾和我說過:「要是我們三個能一起出去玩就好了。」正因為 L 的這一句話,我真的有那麼輾轉難眠過一段時間。老實說,說那次約 J 失敗沒有打擊是騙人的,但我還是想嘗試跨出了那一步;開始四處打聽 J 的近況、去釐清他對我的想法,我真的盡我所能想填充我和他之間的漏洞。還記得為了這件事,我曾在與 L 的通話中落淚,因為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不知道當時那模糊的高中糾葛究竟是什麼,不知道我還能怎麼做。這一切不為了什麼,只為了一段好似能重新起色的關係,還有那個 L 想達成的期待。(時間軸補充,宜蘭行的時間為 2022 年)

然而,在這我想看見的布簾背後,還是透出了一點令人不安的猩紅。

我問了好多人,總算獲得了一些 J 的近況,那些我想知道,卻是完全不如預期的;這些話取自某程度上與 J 現實生活不相關的人:J 的網友,又或者說,是不知道 J 的背景的人。也正因如此,J 可以最掏心掏肺地談論起自己,以及評判他人。而我也是如此猝不及防、赤裸地,吸收了這些實情。

❶ J 其實極度厭惡我,畢業便開始有了一連串對我的不實謠言與攻擊。

❷ J 表示我心機非常重,從高中便在「搞」他。但 J 說他其實自己更有手段,並表示我「鬥不贏他」,也同時分享(實則造謠)他的過往戰績。例如說某次同學們一起搭計程車,他是「施捨」座位給我,並建立一個我被嫌棄、孤立的形象。

❸ J 表示自己高中時人緣非常非常好,是團隊的中心,處在一個「每個人都圍著自己轉」的狀態;也說自己時常受邀出去玩,只是不想出去罷了。

❹ 我前面說到與 L 共同出遊,是我、L 與其他兩名好友一共四人出去。當 J 提到這件事時,也是以「我也有被受邀出去」等方式回應,但實質上根本不是與他交集密切的朋友圈,仍是造謠。

❺ J 表示我在升大學那次邀約,他其實是「故意不想去」的,並營造我祈求他原諒、回頭草的形象。

❻ J 相當喜歡說「L 與自己更為要好」等類似言論,包括說 L 也常向他抱怨我等,營造「L 與自己最好」,我只是喜愛插手的景象。 

❼ J 多次試圖讓共友選邊站、甚至主動與陌生人述說,並配合以上六種捏造事實的言論。

就這樣,我像是什麼都不懂的嬰孩,把頭埋進已點燃的煙花盒;蹦的一聲,好似我真的耳鳴了那麼一下子。

但這件事後,我還是隻字皆未向 L 提起。在我的認知內,無論 J 如何針對我,我覺得把一個朦朧無知的人牽扯進來,對 L 來說不公平;他沒有必要承受自己的好友其實關係惡劣至此,而我也還沒想好說法,向他解釋那個夢想的告吹。

不過更趕不上變化的,是在那個宜蘭行結束不久,我和 L 也有了疙瘩。沒錯,J 仍是那個暗中離間的主事者,只不過當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是快一年後的現在,我與 L 已經互不通信了。

不多提導致我和 L 不聯絡的細節;總得來說,在各自成長的過程中,愈來愈多生活習慣與價值觀不一樣,我們即便在相處上有不舒服的地方,還是不願意和對方說;當縫合比不上蔓延開來的撕扯,最終,我承認是我先燃起的火柴。後來我先和 L 道歉,但沒有接收到他的任何回應,再之後他退掉我的 IG。我沒有多想,雖然心裡些許覺得不至於,但給雙方一點空間還是好的,也許在當時,我們的時間軸便是沒有重疊。

近一年後的上一週,我無預警撥通了他的通話、發了封訊息,他仍沒有回覆;在好奇心驅使下一查,才發現原來所有的通訊方式皆被封鎖。於是我臨時聯繫了也與 L 非常親近之人,想細細探查當時有無錯過什麼細節:總感覺我們之間存有誤差。

於是乎,J 的痕跡又再次顯現,好似紫光燈下的細菌,那樣地斑駁、雜亂。一樣那些不意外、出現在連續劇裡的言詞,什麼他不是真心想要跟你道歉、他那是受別人提點,聽說還附上幾張不知道套了多少交情得來的我與他人的對話紀錄;那些截圖,也便是有意的曲解與操弄,滿是沒頭沒尾胡亂解釋的「重點段落」,更別提有些時間軸可能也沒對上。就像是酒後亂拳般,看見什麼便揮出什麼。

仔細想想,其實我與 L 也不算爭執過。事發後,我們根本沒有過交談;想著他只能面對著間接又不實的資訊憤怒,邊罵我臭狗邊抹除我們能聯繫的全部,我不怪他向 J 訴苦,即使想起他不曾給我親口言語的機會,還是有點刺刺的。但我總認為,我是在一個很乾淨、沒有紛擾的環境洗淨我們的關係,一次一丁點地褪去那些舊痕與不愉快,否則不擅低頭我又為何寄出那則道歉、為何再次撥通電話。不過,現如今,當我想起 L 這個人,依然是那個在公園裡,掛著笑玩著彈跳床的他。

可即便如此,我與 L 終究是錯過了。曾經,我以為 L 像我一樣,在那段時間裡,是掙扎著面對不斷咧開、綿延的關係,那會是多折磨與不舒服。而現在我知道,他是一刀兩斷、不拖泥帶水地離開這片泥沼;我也不敢想像 J 在這段期間,又添加了多少黑墨,畢竟在 L、在那些不為我所知的背後,他是自由的藝術家。

也許吐出這片往事,是聽到昔日其他朋友正罵著我,是還想付出、還想為自己爭取一點立足;其實,倘若這是個不曾外擴的缺口,我願意閉口不提。說我自私也好,但我真的不希望多少年後,我要為現在的默不出聲付出更多。這段時間走得不算太順,知道自己被隱瞞、揭露自己看不見的傷,我覺得夠了。

有一些人,有一些事,做足了準備還是可能在眼前融為泡沫,它猝不及防,也來不及道別。往後的日光,也不知何時會映照在玻璃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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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個夜晚我們獲得緊急命令,全體戰鬥營分成若干小隊,去金門海岸各哨崗偕同戰士守夜。興奮無比,我被分配到海邊的一個小戰壕裡,當然還有一位正規士官陪同。 我們輪流守望,注意眼前的海面,不能走神,看到有不尋常的動靜,馬上搖電話告知總部。什麼是不尋常的動靜?老士官解釋了許多,我還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第一次聽到「想要擁有一個幸福的童年,永遠不會太晚。」覺得有點扯淡,但後來慢慢理解其中的深意:童年經驗多如牛毛,你可以挑選不同的回憶,改變對它們的看法,重新理解與塑造你的童年,那你就可以即時擁有「一個幸福的童年」。當然,如果你想要擁有一個不幸的童年,那也永遠不會嫌太遲,只要依同樣的方法炮製即可。
當今的四年級生,小時候真的沒甚麼好玩的。大女生跳橡皮筋玩沙包,大男生玩彈珠尪仔標,小一點的小孩兒就跳房子玩一二三木頭人或老鷹抓小雞。
有人說回憶是初老的症狀,大家是否也有同樣的感覺,似乎年紀越大越喜歡回憶過往,不過這似乎真的就是人生的一個部份。 在父親過世後,二哥將老舊的平房整個打掉,父親的離開就是因為有天半夜起床要去上廁所,但老舊平房屋頂的屋瓦早已有了無數個大大小小的洞,父親因為連日下雨漏水造成家裡地面濕滑而意外跌倒
想起沈復的〈兒時記趣〉,在記憶裡搜索了以後,決定也來寫自己的兒時記趣,一共六則小故事。
語文教育的前輩們成立國語日報董事會,台大校長傅斯年兼任董事長,董事們全不領報酬,有人捐出自己的版稅給報社;他們多年作出無私的奉獻,終於穩住了局面,七十多年來未曾間斷的日日出報,蓬勃發展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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