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挫折的緣故,兩天間斷地睡了23小時。想起高三的日常是在區間車上戴著耳機打盹,喪屍般地走15分鐘的路到學校;一坐到座位上,頭又忍不住往桌上沉,睡了早自修和第一堂課,直到有人把我叫醒。
認識她以前從沒懷疑過自己可能有「嗜睡症」,一種或許是人類因「逃避」而啟動的安全機制。我其實想不起來那時候在逃避什麼,好像只是單純覺得很累。
大學畢業後上台北工作的第一年,一路大逆壅;每當腦袋一碗餛飩便勤於挑出線頭不停地抽,直到我意識到它越抽越空,根本沒有盡頭。
我還是不明白當初,也不明白現在的某些反應;有些事情有關聯,但你會說不上來兩者之間。潛移默化在一段更長的日子裡,只會感覺自己像一條命不斷重生,僅帶有痛苦的那種。反覆地經歷這些正常人都會失去信念,或是選擇變得麻木,日子得過得舒服一些。
但若「睡眠」是身體選擇的「逃離」,「執著」是我一心求死的靈魂嗎。「求死」或是「求解決」,試圖用曬衣繩上吊的兒時的我八成將兩者做過緊密的關聯。
人會因為一隻螞蟻的死感到痛苦或是愉悅。我也掌控過世界,只不過囿於一平方公尺;蹲在地上看臉盆中的牠們在紙折的鐵達尼號上一隻隻溺死是出自我傑出的一手。適者生存,被我篩選出來的都是螞蟻界的海軍菁英。
但比起虐待動物更令人振奮的是當自己意識到自己可以選擇,可以選擇「不」,可以選擇挺身而出。
在母校的長階梯上我看見一群小朋友在欺負一個更小的小孩,我有了一個念頭,卻在釐清之前我已經飛快地衝向前斥責並把他帶走。
我不清楚從加害轉換成保護的狀態是因為什麼,可能是我在國中時期成了群體中的弱勢且孤立無援。現在我可以一笑置之,卻也同時想要一台時光機坐著回去往所有人臉上灌一拳。
我離開了校門口,同時想著他可能得經歷一樣的明天,開始懷疑自己做錯了。我為了滿足自己心中正義感的自私行動會不會變本加厲地反饋在他往後的生活裡。
我現在不懷疑了。
即便我是自私的——而自私地說出自私的你也是——我仍然無法自私地只過好自己的生活,也並沒有所謂「自己的生活」。
如果會說出「你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好」的人不應當被譴責,而是使他們如此的社會應當被譴責。又是誰構成了如此的社會樣貌?
不就是那些要求人們過好自己的生活的人嗎?
如果他人的好生活剛好過上一段不停地剝削那些你熟識或陌生的人呢?
太陽下早已沒有新鮮事,也不乏到處是這樣無理的要求。
如果真的有更聰明的選擇,人類早在二十萬年前就做了。
你們要是真的認為所謂更聰明的選擇,就是等一個更好的時機用更柔軟的言語,文明也不會經歷漫長歲月仍然腐敗至極。
所謂「等一個更好的時機」倒不如說就是等你們這些無勇無謀之人一個個可悲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