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鴉本之亂

小咪老師眉頭深鎖，望著手中的小冊子呆呆出神。接了我這個學生家長表達關切的電話，如果我真的到校長那裡去告她一狀，她可能站不住腳。可是事情發生時在學生面前擺出的譜該怎麼收回來才好呢？

  幾年前我國小六年級的女兒妍妍在學校受了班導師小咪老師的罰，連帶其餘一干共犯全部被叫起來訓斥。原來妍妍平日喜歡和同學在私底下開班導師的玩笑，那天不知如何心血來潮，拿了本小塗鴉本做為「我們這一班」的生活紀錄本。喜歡畫圖的妍妍擠眉弄眼地畫出了班導師罵人的模樣。青面獠牙兼噴火的模樣逗得班上同學們捧腹大笑。平日愛湊趣的男生旺仔自告奮勇：「你畫圖，我來寫對白」，把老師的罵人口吻也寫了出來，大家更是樂不可支。

  就這樣，這本「圖文並茂」的塗鴉本被借來借去，輾轉流傳。小咪老師看在眼裡，不動聲色。某一日同學們到音樂教室上課，教室空無一人，小咪老師走到「嫌疑犯」妍妍的座位，開了妍妍的書包，找到了那本畫冊，看到自己在學生筆下的怪獸形相，當下怒火中燒，放回畫冊時情急下卻錯放到了旁邊同學的書包裡。輪到自己的課時，小咪老師借故詢問：「班上同學們最近上課不專心，流傳一本畫冊，現在在誰手上？拿來給我看看。」妍妍見狀只好翻自己的書包，卻找不到那本畫冊，正在一頭霧水，小咪老師乾咳了一聲：「會不會是在隔壁同學的書包裡？」隔壁同學一看，果然在自己的書包裡，東西怎會自己長了腳呢？

小咪老師提高聲量，火力全開：「枉費我平時費盡心思教導你們，原來我在你們心裡是這個形象？！誰畫的？」妍妍見東窗事發，無可抵賴，只好站起來承認。旺仔因為負責文字部份，也逃不掉。連帶所有圍觀的同學們，無一倖免，全部連坐處分。平日就愛哭的妍妍身為主犯，大感丟臉，回來找我哭訴這件「含冤莫白」的奇案。

  「就這樣？只是小朋友畫畫圖、開開玩笑，就要大動肝火，還連坐處罰？也太沒有必要了。」我說。更重要的是：小咪老師偷翻了妍妍的書包。這下罵人事小，翻人書包事大。我決定給小咪老師打一個電話，約一個時間「瞭解」一下這件事。同時也聯繫了旺仔的爸爸以及班親會會長和幾位關係人的家長。我堅持要還給自己的女兒以及同學們一個公道。

  約見之前，幾經思索，在課間小咪老師把妍妍和旺仔又叫了去，一轉眼間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欸，我覺得你們畫的很好吔，很有天份啊，好有創意唷！呵呵！」妍妍和旺仔你看我，我看你，兩人面面相覷，頗感尷尬……

這本畫冊現在還珍藏在妍妍的抽屜裡。多年以後，當他們舉辦小學同學會，這件事將成為孩提時代一個有趣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