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座位,劉培升又開始看工商名冊找潛在客戶。劉培升望望週遭,有些座位上不見人影,有的還是在翻閱資料。范惠欣湊近了過來,小聲說:「Carlos,這裡我覺得我待不下去了。你也要走嗎?如果你要,我們一起去找副總談。」「你不先找副理嗎?」「你覺得找她談有什麼用?她跟本就沒在管事,事情都是丟給兩個襄理,她就在旁邊出一張嘴巴瞎指揮而已。」「......」劉培升一時難以決定,他也自認這份工作目前既累,也不知到底在學習些什麼,好像就是來學習如何在人際之間討好、逢迎。這是間值得留下來的公司嗎?「我覺得時間寶貴,不值得的公司就不要再浪費時間了。你如果還要考慮,那麼我先去講。當初面試我進來的是他,現在我也是找他提離職。」「好,我跟你去,我也不做了。」劉培升覺得可以信任這位朋友的見解。
副總正在辧公室看公文,隔著玻璃百葉窗看見他們敲門,示意請進。「副總,我們兩個決定不做了。」范惠欣說道。徐副總抬了頭,向椅背一躺:「好端端怎麼就不做了?」「我們覺得來到這裡像是來打雜的,制度也還沒有完備,而且勞健保也還沒有替我們加保。」范惠欣道。徐副總道:「不是說了現在是公司草......」徐副總話尚未說完,范惠欣接著說道:「我知道是公司草創時期,但是現在一切都很混亂,勞健保…...」「不要一直跟我講勞健保,我都說了公司會替大家加保,只是要等等。」范惠欣走上一步,手上遞出一頁文件,手肘擱在徐副總的肩膀上,意示親切,待要更進一步說明,徐副總不悅:「你跟主管講話是這樣的嗎?」范惠欣立刻縮手站好。徐副總看了看文件道:「你們不做了,也等公司開幕了再走嘛,有這麼待不住嗎?」順問:「小劉你也要走嗎?」劉培升看看范惠欣,點點頭。徐副總揮揮手道:「走走走,要走就走,不過現在結帳日還沒到,還沒有薪水給你們。」范惠欣道:「不用了,我們不拿薪水。」說完看著劉培升。劉培升只是抿著嘴,沒有主張。他心裡想著的是:如果能夠先脫離這裡,讓自己清醒一下,這四天薪水不拿也罷。
離開了副總辧公室,陳副理恰好不在。副總出來大聲告知Jessica:「小黃,那個小劉跟小范做到今天,讓他們在離職單上簽了名,走人。」眾人一臉錯愕。范惠欣先簽了單子,背了皮包就走。輪到劉培升時,Jessica 問:「怎麼才做幾天就不做了?唉,我覺得你被惠欣影響了。」Jessica 惋惜地說。一時劉培升也不知道誰錯誰對,一臉的茫然,唯一他可以確定的是:他的確不屬於這個環境,也不願相信這就叫做工作。如果可以離開這個跟自己格格不入的地方,重新開始,他可以快樂得多。
匆匆的離開了這份工作,這棟看起來那麼光鮮亮麗的玻璃幃幕大樓,感覺自己終於做了職場的逃兵:一種不甚名譽的感覺。范惠欣呢?臨別前她留下給他一個電話號碼,作為日後的聯繫。不過從此後劉培升卻一次也沒有聯繫過她,直到再也找不到這組號碼。
在老爺機車慢慢爬回自己住處的那個下午,劉培升心中千頭萬緒,百感交集,離開學校,進入職場的第一次經驗對他來說真的並不那麼美好。在回到家中,讓淚水潰堤之後,他終於感受到釋然的解脫,彷彿一切又回到了原點。是以在一年半後當他北上面試成功,就職於台北縣的一家上市公司時,面對大公司裡各色人等,他不禁莞爾:原來並不是所有人都那麼會油嘴滑舌,逢迎拍馬。原來月領一份薪酬也不是全然要靠這些嘴皮子上的功夫。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