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無價值的自己」的情緒衝擊，該怎麼辦？

2024/01/17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這麼久沒有發文是，因為病情處於「不上不下」的狀況，換個角度想，也是一種穩定。繼「類固醇是良藥，『戒』嗎？」這篇文章，主治醫生告訴我可以再試著戒掉半顆類固醇（等於平常用藥不吃類固醇），但這個過程並不輕鬆，尤其在冬天。當時聽到醫生這樣說，便下定決心給自己兩個禮拜試試看。過程當中，確實比上次戒類固醇輕鬆但仍然會不舒服，例如：「疼痛感會增加、手部和腳部可能類似張力過強或抽筋的狀況會出現，但通常在睡覺時發生，早上醒來後會覺得手或腳痠痛」。最大的挑戰在心理，怎麼說呢？終於從醫生口中聽到，手部和膝蓋關節的損傷回不去，必須好好保護它們。當下心裡真的很難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默默地訂購輕薄的護腕，每天戴在手上保護關節。就這樣，該做什麼做什麼，心理的傷似乎就可以消失不見。直到有一天，想著新開餐廳排隊的人龍，是不是可以拿張輕巧的椅子坐，就不用站著很累。就開始找家中的椅子，第一張椅子根本蹲不到這麼低的高度，遑論坐？第二張椅子差5公分，勉強「咚」一聲，椅子稍微移位，但終究是順利地坐在椅子上，心裡忍不住開心，「這樣也可以嘛！」殊不知，這是讓我情緒崩潰的最後一根稻草！當想從坐姿轉成站姿時，我就像被椅子綁住的困獸，「用手撐，不行；找支撐物，不行、跪姿卻跪不下去」等不同方式，只能一試再試，最後滿頭大汗地「站」起來。一邊流著淚一邊告訴自己，坐的時候，必須確定臀部必須高於膝蓋，以及低於膝蓋高度的椅子，多半不適合自己，否則，需要花很多力氣才能站起來。確定，損傷真的回不去！即使如此，仍選擇做縮頭烏龜，不看不聽，卻抵擋不了它慢慢地發酵！

最近會莫名地發脾氣，但不知道為什麼，甚至常被自己突襲，後來，才知道自己正經歷「無價值的自己」第二階段的身心風暴。怎麼說呢？第一階段的「無價值的自己」發生於診斷為「公主病」的初期。當時總覺得自己一直在失去，比如「原本能做的事不能做，想做的事也不可能做到」，完全喪失自信且對未來絕望，後來因為身邊的人適時地接住我，才能專心養好自己的身體，學習與「公主病」和平相處。當時，自以為早已接受「無價值的自己」，其實不然，只是「故意忽略」罷了！在初期，每天醒來的第一個想法、睡著前的最後一個想法都是「公主病」。就這樣日復一日，遑論所有人看到我的第一件事就是「關心病情」。這些都會不自覺地放大「公主病」在我心中的地位，漸漸地看不到周遭其他的人事物，只覺得自己是「受害者」，以及疾病的好壞與自我認同綁在一起。比如主治醫生問：「你做了什麼？」馬上就覺得醫生在批評自己或覺得自己不好，但他可能只是根據專業提出的疑慮。然而，病況的起伏是常態，當自己以為短時間內調整自己可以改善指數，卻屢屢失敗時，身邊親近的人必須適時地給予支持與協助，否則，「公主病」者容易走極端。詳細內容請看「為什麼遇到人生重大挫折或疾病時，憂鬱的情緒會隨之而來，甚至加重？」一文。

照理說戒斷類固醇是好事，怎麼會出現「無價值的自己」第二階段的身心風暴？因為冬季寒流報到，手部和腳部關節的疼痛，給予我致命的一擊，再也無法粉飾太平或欺騙自己。病情穩定歸功於所有人的努力和支持，但先前的難題再度出現，即「面對無價值的自己，怎麼辦？」可能有人會問：「不是穩定了嗎？」我說：「是，但新的挑戰出現了。」什麼意思？當病情趨於穩定後，同時也確定不可逆的關節損傷，以及必須赤裸裸地面對這個「穩定但新興的自己」。以前還能心存僥倖，現在答案揭曉，說不傷心，是不可能的。舉例而言，當早上起床準備用咖啡壺燒熱水時．水滾後，握著細長的咖啡壺把手（以後使用把手較寬厚的咖啡壺，增加施力點），手痛的我單手拿不起它，連雙手也不行，只能請家人幫我完成倒杯的動作。又或者冷冷的冬天早晨，開心地醒來，卻在下床的那一刻，開始焦慮不安。因為「雙腳膝蓋由坐姿轉為站姿時，需要花時間和用手支撐床鋪才能緩慢地站起來和跨出第一步，這是所謂的『晨僵』。必須要靠近中午（約莫11點），手腳的靈活度才會慢慢增加。」這樣的我適合原先規劃的工作嗎？如果不適合，我可以做什麼呢？我可以做什麼？我到底可以做什麼？遑論親友問我：「你這樣可以出國旅行嗎？」笑笑地回應：「可以啊！雖然不能在冰天雪地的地方（只能待在有暖氣的地方）到處走走，但只要行程寬鬆，邊休息邊走，如購物團，為什麼不行？」回答完以後，心裡沒有失落感是騙人的，但總學著往好處想，不自覺地把悲傷和失落藏在心中，直到我覺察到它的存在。

怎麼發現它的存在？發現自己又開始因為莫名的小事，突然爆脾氣。一下子就發現嗎？當然不是，只是感覺到不對勁，直到開啟Youtuber意公子談「面對精神內耗，我們應該對自己少一點苛責、多一點耐心」這個視頻，自己忍不住邊看邊哭，確認「自己仍在適應『無價值的自己』，或更精準地說『每天盡力做自己可以做的，是我要的答案嗎？即使最後仍然沒有任何結果。以及『無價值的自己還要多久，可以、可以找到適合自己的路？』」這或許是，我們面臨人生重大打擊必經的過程，總是在「穩定但不適應新興自我」這不上不下的過渡期，問自己：「這樣對嗎？還得要多久？」然而，在應對自問自答以前，必須先處理情緒，該怎麼做呢？根據意公子解讀《莊子．知北游》的一段話：「哀樂之來，吾不能御；其去，弗能止……樂未畢也，哀又繼之……悲夫，世人直為物逆旅耳！」先哲的智慧告訴我們情緒，它就是個循環，以及來去不由人。我們要學習的是，不執著情緒的來去，不執著苦與樂，給自己多一點耐心，該哭就哭，不需要糾結在「它，怎麼又來了！」

直面「這樣對嗎？還要多久？」兩個問題，正如意公子所說：「人生如果真的是在『爬樓梯』，四樓是『無為／終極答案』。我們並不需要四樓的終極答案，只需要在爬1、2、3樓的過程，告訴自己，我會陪著你走完整個過程，因為人生就是一個體驗，因為人生沒有辦法跳級（這與「達到特定學業能力而獲得跳級資格」的意思不同，人生的過程常常是「環境／天意」決定，我們能選擇的是，面對特定人生課題的態度，無法控制事情的來去）。」類似的想法是，古希臘哲學家蘇格拉底在臨死前回答弟子的話（出自《傅佩榮的西方哲學課》），弟子問他：「老師您走了，將來有問題我們怎麼辦？找誰來給我們答疑解惑呢？」蘇格拉底說：「今後，你們還是要跟以前一樣，按照自己所知最善的方式去生活。」什麼意思？我們要真誠面對現在的自己，永遠不能說將來我如何如何再去生活，不可能。只能按照自己現在所知道最善的方式去生活。什麼是我所知最善的生活呢？心存善念，珍惜最重要的人，該做什麼做什麼，以及面對現實，找因應的策略，接受無法改變的事，這就是生活（C'est la vie）。這是給自己暫時的安慰與指引，你呢？以上，我們下次見嘍！一起換個腦袋「想通」生活大小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