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延聊電影｜《失控教室》｜他是那樣不受控制的孩子：《失控教室》教育體制內的奮力一吼｜院線電影

2024/03/10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校刊社前來詢問卡拉老師專訪可否提前，為了躲避其他老師的追問，卡拉選擇先讓自己喜愛的孩子們進行訪問，沒想到訪問的過程卻像是犯罪嫌疑人進到警局做筆錄。關於校園竊盜案，為何是學生先遭到懷疑？關於老師向庫恩小姐提出的指控，是否能公開直接的證據？孩子們犀利的問題直指老師，卡拉只能針對問題一一進行答覆，必要時還得行使緘默權，畢竟有錄音檔案為證，訪問結束離開前，她被要求拍照刊登在校刊上，照片裡的她卻是如此心神不安。這是電影《失控教室》當中最令我震撼的一場戲，當校園真正成了「社會的縮影」，這群小校刊記者追求的顯然不再是真相，而是如同新聞媒體那些聳動駭人的假象，對應到他們拒絕在印刷前給卡拉老師觀看成品，而是直接在校園大廳開放販售，他們成了煽動假消息的帶頭者。事實上，這群小大人已足夠聰明做出成人之舉，這點能夠對應到主任面對學生奧斯卡的態度，她認為孩子早已知曉母親庫恩的嫌疑者身分，他才會拒絕交出電話，並讓老師們都感到困惑，這才是不可低估的真相，孩子已從「不可知」變得「可知」了。

全片試圖道出德國教育體制的難處，「零容忍政策」下面對小事都得進行調查，強制執行嚴格的「罪與罰」，對學生沒有任何暫緩保留的空間。事實上，這一政策反倒造就了更多想打破規定的學生（像是帶著金色打火機準備要偷抽煙的女學生），「弊多於利」我想正是本片導演所欲進行的批判。這樣的「零容忍」放到了主角卡拉老師身上，她可說是最理想的模範教師，面對學生自有一套教學方法，她上課時好似一名指揮家，要同學們起身一起複誦，她更會替學生著想，給他們保有能夠改變的時間，像是她面對考試作弊的同學湯姆，她並未告訴他的父母，而是等他道歉後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片中最令她掙扎的一處是，她揭發了庫恩小姐可能竊盜的罪行，身為班導的她沒想到這個舉動也讓學生奧斯卡連帶受到責難，奧斯卡確實因此被貼上了竊盜之子的標籤，被譏笑「偷東西」會遺傳，顯然在學校和班級裡都失去了同學們的愛戴，最愛護他的班導卡拉老師也沒能保護他，只能任憑流言蜚語中傷孩子，他才會出手搶走老師的筆電，甚至施暴攻擊老師，並在停學處分公布後來強行跑回學校做出無聲的抗議。在進行處分前，卡拉老師始終在為奧斯卡辯護，眾老師仍然堅持政策，並以匿名投票的方式決定了奧斯卡的去留。

「證明需要逐步推敲出來。」

1和0.999是否相同？這道證明題成了《失控教室》的最佳註解，老師問著台下學生這是證明還是假設，學生對答案自然也分成了兩派，一邊認為0.999與1之間永遠都保持著距離，另一方則透過分數運算解出了兩方同等的答案。對應到片中庫恩小姐有偷還是未偷之上？卡拉老師決定自製陷阱來抓小偷，她將放在休息室的筆電開啟錄影模式，竟拍到了小偷出手時衣服截角的星星圖案，恰巧與當日庫恩小姐的襯衫不謀而合，庫恩小姐也因此成了嫌疑犯，然而，她始終都有辯解的機會，卻因為失控暴走而作罷。卡拉老師提出指控時，她也違反了自己的原則，這個違反人權的偷錄影像，充其量只能讓她「假設」竊賊是誰，她卻將影像交給了主任當作「證明」，後果就是她因此成了整個風暴的中心點。

《失控教室》無疑是對現今世代教育的奮力一吼，驚人的諷刺性劇本成就了一齣深刻的警世寓言，在伊爾凱爾恰塔克導演的精心編排下，堆疊出充滿情緒張力的一場場戲，營造出呼應片名那「失控」的緊張氛圍。特別喜歡本片的敘事手法，加上瀕臨崩潰時的魔幻場面（眾人穿著星星衣物的恐怖幻象），是具有高完整度的驚悚作品。電影整體色調是令人致鬱的藍色，透過雨天玻璃窗反射主角的內在心境，穿透教室百葉窗為孩子們感到憂心，萊奧妮貝內施充分傳達出卡拉老師一角的焦慮，最後一場戲她與奧斯卡對視的眼神裡，除了愧疚無奈也對他抱有一絲疼惜與祝福，如此複雜的情緒在師生間流動實在難能可貴。最後孩子成功破解了魔術方塊，讓六個面回到各自屬於的同一色塊，對應了老師曾讓六個學生進行實驗，六人只要相互牽起手，就能夠站在同一個平面高度，孩子都懂這是眾人通力合作才有的解方，大人們真能站在同一個高度完成這場改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