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只有一個脖子,
全身上下,我只有一個脖子。
這個被栓上沈重鐵鍊的脖子。
鎖頭敲著鐵鍊,那是不同的拍子。
我有時候會跟著那拍子走,
有時候拍子艱巨到我跟不到。
我很引人注目,
因為我走到哪,
那沉甸甸的鐵鍊都會發出令人憤怒的聲響。
你想休息的時候我走過,會被你白眼。
你和別人聊天的時候我走過,會被你鄙視。
你在做任何屬於你認為你該做的事、令你快樂的事的時候,我那串鐵鍊都是刺耳、不悅的聲響。
沒有人想問我「小姐,你這鐵鍊上的鎖頭有沒有鑰匙可以解開?」
隨著我臉上的皺紋變多,
我的背越彎、我的步伐變慢,
那鐵鍊摩擦地面的聲響就越慌亂的漫長,
我收集到的怨恨與輕視就更多。
鐵鍊與鎖頭很重,很重,但,
我甚至覺得我的眼淚更重,
它滑過我的臉頰時,也壓出一道道疤痕,
重到可以刮破我的皮膚,流出血痕。
傷口撒鹽的刺痛不算什麼,
是我看著自己的無力,你的無禮,
才疼痛。
「小姐,這鐵鍊上的鎖頭可有鑰匙? 」
有,
我也知道在哪,
但,
我就是不想解開。
因為我只有一個脖子。
而這脖子是屬於這個鎖頭、這個鐵鍊的。
拖著、欠著、脖子撐著,
這纏繞得沉重的是你的鄙視,
這纏繞得沉重的是我的無能,
這纏繞著的一圈扣著一圈,
是我無力挽回的頹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