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收到一位同學的訊息,收到訊息的當下正好在忙,加上整個周末因為回鄉下去掃墓了,都在忙著照顧家中長輩,沒有及時回覆對方。
在暫且擱置未回覆的當下,一段我和這位同學的對話浮出我的腦海。那是時隔一年多的某天晚上,似乎是因為某事再次與她連絡上。然而在那一個電話中,對方先是委屈巴巴抱怨說我們倆斷了聯繫,是因為我回她的訊息都回得很晚,也沒有說明原因,中間又間隔了這麼長時間,讓她覺得,我們應該是這輩子不會再連繫了。
還記得,雖然聽到對方的過度推論,覺得小劇場實在演得有點離譜,但是,當年的我,卻還是著急忙荒地和她解釋說,晚回覆可能是我正在忙、沒有再接著聊下去,是因為沒有特別要討論的事情。現在想想都覺得很好笑,我幹麻需要解釋呢?
忙了兩天之後,才有空看了一下這個訊息。從對方發訊的內容來看,這次的議題,卻已經不是我是否應該要當下立刻馬上回應訊息的,而是:是否需要和她說真心話呢?
對方的訊息和工作上遇到的狀況有關。讀完內容的第一時間,我想的是,這回應該是真的有困難需要解決,但問題是,解決的關鍵在對方自己的身上,比如,首先得承認自己是巨嬰,然後認識到——身為成年人,情緒的問題應自理,特別在職場上,沒有人應該要照顧誰的小情緒;至於能力問題,也請自理。
只不過,或許對方需要的不是別人真心的大實話,而是安慰與認同。
要放在以前,我或許會認真仔細回應對方,在關照其心理需求的同時,也提提建議。但現在的我,實在說不出違心的話來。畢竟,整件事情顯然是我同學不佔理,要認真地說起大實話來,對方可能完全經受不起。況且,人家可能原本就是來討拍求安慰的。
那也沒有必要多說了吧。於是,最後我選擇輕輕帶過。
最近這一年多以來,我發現自己不在乎的人愈來愈多了。也懷疑過去的自己是腦子有什麼洞,或者又多麼缺乏成就感,為什麼要花時間去維繫一些其實沒有實質意義的關係呢?或許,是喜歡指導別人?以為這樣就能夠高人一等。
畢竟,提意見或者關照他人,會讓自己誤以為自己特別有力量,或者高人一等了。
但我不需要這樣的高人一等。
巴菲特的忠實信徒帕伯萊 (Mohnish Pabrai) 曾說過,他在和人第一次接觸的時候,都會問自己:『和這個人打交道,會讓我變得更好還是更糟?』如果是會變得更糟,之後就不再和對方聯繫了。
希望自己身邊,不再有那許多的需要「被安慰」卻用「徵詢建議」來包裝討拍與徵求認同之意圖的人。因為時間就是生命,每一個人,都只有一條命,不能浪費。
我清楚知道,不要給人免費的建議。
現在想想,不只是因為不值,更是因為,能夠接受得了真心話的人並不多。
期待別人給予你真實可貴的意見、包含難聽的實話的前提,是自己能夠放下面子、放下自尊,放下那些蒼白無力的辯解和一文不值的驕傲,認知原有思維框架的侷限,同時願意聽勸。
反過來說,要對人真心提建議,或者說出大實話,那麼你就得冒著毀壞別人武裝的風險,因為你或戳破人家的假面具、打擊別人的自尊心,甚至拆掉了人努力建立起來用以守護自身邏輯與信念的堡壘。
說實話那麼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誰願意做呢?
所以啊,如果你的身邊有那麼幾個,願意不顧一切對你說實話的朋友,要好好珍惜。畢竟人家又不欠你的,如果不是真把你當朋友,誰喜歡冒著招人嫌的風險說真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