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天科技的浪漫性與政治性：嫦娥計畫與新太空競賽

〈航天科技的浪漫性與政治性：嫦娥計畫與新太空競賽〉2023-07-31

　　航天或許是一切先進科技中被認為最浪漫的一種。一方面這是人類飛翔願景的進一步擴展、一方面是它與人類的日常生活實在相距太遠，就像昂貴的鑽石和燭光晚餐，因為其內在的浪費與不必要性，所以顯得更加浪漫。

　　航天計畫的命名也展現了這種浪漫情懷，無論是西方或是東方，這些整天與數字、圖形、精密儀器為伍的專家在為計畫與載具命名時，不約而同想到了神話。

　　當美國的航天專家想要憑Mercury（羅馬的速度之神）的力量將人們帶往太空時，聽起來還算合理。但接續這項計畫，他們卻以太陽神Apollo之名要將人們送上月球，不免有些過份幽默。時任NASA經理的Abe Silverstein回顧時說：其實那本來是他想用來給兒子取的名字。

　　作為對比，中國在航天方面的命名就「講究」許多。中國航天局的月球研究工程很恰當地命名為「嫦娥計畫」而不是夸父計畫。探測器叫嫦娥號、月球車叫玉兔號。這麼做的好處是明顯的：未來的中國人在跟小孩說月球上有嫦娥和玉兔時，就能宣稱自己不是在吹牛了。

　　在西方的科普界有一個傳奇性的科技史傳說。在那個傳說裡，全世界第一個航天工程的嘗試者是中國人萬戶(Wan Hoo)，一名十六世紀的軍火發明家。這為嚮往宇宙的實踐家，將他在火藥與工藝上的造詣運用在對宇宙的探索上。根據那些西方科普作家對古老東方的想像：萬戶手持大風箏，將47枝「火箭」（或者說：煙火）綁在椅子底下，準備就緒之後，命僕人將他們一齊點燃。沒有可考的史料說明從出發到墜毀花了多短的時間（也許是因為，在濃煙散去之前我們來不及觀察），也沒有人記錄下來仰著頭的數十位僕人到底是驚慌失措多一些還是恍然大悟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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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去幾年，隨著中國經濟實力的增加，航天技術與計畫也有顯著的提升。《三體》與《流浪地球》在中國受到的重視，或許除了劉慈欣不俗的文學基底之外，也和中國政府想要將航天水平作為重要實力展現的意圖不無關聯。如果你覺得這乍聽起來有些牽強或陰謀論，可以思考看看為什麼《變形金剛》系列能夠獲得美國軍方大力支持，不但獲准進入五角大樓拍攝，還有大量由真實軍人與軍武上演的、展現給全世界看的軍事演習。

　　這種軍事科技與娛樂的複合體，一方面展示與誇耀了這些國家的軍事實力和紀律，更將國家軍隊與正義形象連結在一起。這些美國軍人雖然不像超級英雄那樣刀槍不入，但顯然比動漫裡的日本警察「有用」多了，這些不時能在戰場上給予超級英雄們一臂之力的忠誠配角，是美國政府想要進一步塑造的「真正的英雄」。

　　回到航天科技，雖然美國在1969年就已經完成了登月，但在美蘇爭霸告一段落之後，相關的科技也沒有完好地延續下來。反而是近年來的嫦娥計畫，也打算在探月項目進度充分後，將中國太空人送上月球。同時，他們的探索還直指了過往人類一直缺乏充足認識的月球背面。

　　由於月亮公轉週期和地球自轉週期間的關係，我們總是只能看到月球的一個面向。隨著科技的發展，雖然成功拍攝過月球的背面，但由於來自地球的電波會被遮蔽，人類一直沒有在月球背面的探索上有充分的進展。

　　作為嫦娥計畫的重要部分，中國便在月球後方的「地月第二拉格朗日點」設定了一個可以持續駐留在月球背面的中繼衛星，這一值得紀念的重要溝通橋樑，有著一個更加浪漫的名稱－－鵲橋。當鵲橋在2018年順利抵達預定軌道後，嫦娥四號與玉兔二號便也陸續抵達並開始了它們在月球背面的探索。

　　中國也在這一連串的探索中，從月球帶回了地球上未曾發現過的礦物－－「嫦娥石」。這自然也是，美蘇之後第一次有國家在月球上發現並命名的新種類物質。這一連串的進展讓美國重新緊張了起來，也象徵著「東方紅」中國取代了當年的蘇聯，開啟了新一輪與美國的太空競賽。

　　1970年，國際學界曾將月球背面的一個撞擊坑以Wan Hoo命名。某種意義上，這象徵了月球的背面如同神秘的東方一樣，是這一個世界中，從西方人的角度所觀察不到的另一側。在嫦娥計畫的第二階段，中國國家航天局計畫於2027年前後（這個時間點上我們還不能確知，中國數個月來爆發的經濟問題會使得這一計畫延宕，又或者使政府更想透過航天技術將形象扳回一城）將中國太空人送上月球。那架象徵著中國「民族復興」的載人航天工具叫做「長征十號」，頓時間，傳奇與神話的色彩隱去，濃厚的民族主義與政治意涵接管，但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恰恰是「最有中國特色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