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算妳要求再多,我們都沒在意。」他又笑了。
真的很美味,我一塊一塊地幹掉。阿發哥時而坐下來看著我吃,時而踱到門口看看。經過的人很少,會停下來買牛雜的人更是一個也沒有。他叫賣過幾聲,但都像對空氣說話。
他問我為什麼會回來。我答下星期會出差去歐洲,好一段時間都不會回來,所以想在走前來看看這裏。
我問他為什麼會在這裏,記得阿發叔告訴街坊他在外國讀到博士,自豪的神色久久不退。
他只是對我笑了笑。
一整碟牛雜吃完,我覺得很滿足。做夢都沒想過可以吃一整碟!真是很奢侈的感覺!小時候會以為中了頭獎才可以這樣。
他見我笑了,他又笑了,替我收碟子:「還會回來嗎?」
「如果你還在…也會再請我吃牛雜…」我不會猶疑:「會!」
我沒想過會重遇阿發哥,能再吃到他家的牛雜更像做夢一樣。
我如期出發到歐洲,有些外國人聽到我吃「牛雜」這種東西,不禁向我擺出難以置信和噁心的表情,有些覺得這是次等食物。有些明明有吃豬肝啊這些內臟的習慣,但就不能接受「牛雜」。同是內臟,接受程度卻大相逕庭。
記憶裏的這個味道差不多封了塵,現在被勾起了,越發覺得懷念。可惜此刻人在歐洲…但可幸的是阿發哥好像會繼續賣牛雜。
一天我實在太想吃,就買了一堆急凍的牛雜煮煮看。這些已經處理過,「洗不乾淨」這問題不會太大,但煮好的成品不但沒像「阿發」那些,還相當難吃,味道很古怪,又羶又硬。
記得阿發叔曾經很自豪地提過,他家的出品經過很多很長很複雜的步驟,每個都得很精準才可以這麼好吃。阿發嫂甚至說他們有獨門烹調秘方!他們賣了這麼久,光是經驗已叫我這個只煮了一次的望塵莫及。
我有點後悔,為什麼上次重遇阿發哥沒向他要電話號碼,那我今次就可以請他教路教路嘛。
現在說什麼也沒用,只好等我回去,再舊地重遊了。
終於出差完畢,之後是排山倒海的後續工作。
有時忙到什麼也不記得,有時工作到夜深,「阿發牛雜」就會偷偷從腦海裏跑出來。在下班之後,如果能吃一串「阿發牛雜」慰勞一下自己,會是件多美好的事!加班也不再那麼苦了,至少有美味牛雜期待一下。
為什麼以前一直都沒想起它呢?大概這種小本經營的小食店幾乎絕種,也沒什麼好盼望了。一串牛雜才賣七、八塊,工序卻意想不到的多,加上現時最最吸血的租金,賣多少串才夠交租?現在的年青人寧願學做雞蛋仔也不願做牛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