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奶頭樂

我們都知道，所謂的奶頭樂，據奧地利作家漢斯-彼得·馬丁聲稱是由美國前國家安全顧問布熱津斯基創造的，特別泛指那一類能讓人着迷、低成本又能夠使人滿足的低俗娛樂內容。據陰謀論說，這些內容被資本家和政治精英用來控制絕大多數平民，讓他們沉迷其中，而忘卻奮鬥，從而鞏固他們自身的地位。

但請問什麼是奶頭樂？什麼不是奶頭樂？是由誰來定義的？廉價的手遊，一天幾萬字的網文是奶頭樂，那古代的評書演義，琴棋書畫，就不是了嗎？這個界線到底在哪裡，又或者說，是不是打一開始這個界線就不存在，只是我們強行把東西劃分為高貴的和粗鄙的，能登大雅之堂的和不入流的。客有歌於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國中屬而和者數千人；其為陽阿薤露，國中屬而和者數百人；其為陽春白雪，國中屬而和者不過數十人；引商刻羽，雜以流徵，國中屬而和者不過數人而已。但下里巴人和陽春白雪，和引商刻羽的區別到底在哪裡？很多人都把下里巴人當成粗鄙的代名詞，但從原文中看出來的，只有通俗和不通俗的區別，至於高貴和卑賤，好像並不在他的討論範圍之內。

很多時候我們的思想並沒有我們想的那麼自由。像北韓那種電台完全受控，和外界幾乎是完全隔絕，就連我想距離都有點難度的地方固然可稱是絕對的不自由；但我們的自由，是不是也受到了某種限制呢？不，我不是說宣揚仇恨思想那種。那種你最多是不能說，不能寫，不能發表而已。你要想沒人管你，也沒人管得了你。

正如三體裡所說，沒有人能知道人想什麼，任何的科技都沒辦法大範圍監控人的所思所想。

所以控制人們的辦法，就是樹立標準。這個標準可以是四書五經，可以是古蘭經，聖經，佛經，也可以是時尚的標準，物質的追求。

如果你懷疑有錢有權的人想讓你沉迷於奶頭樂而忘卻奮鬥，還不如懷疑魔王波旬想讓人們沉迷欲樂，永世輪迴。什麼是奶頭樂，什麼是高雅的藝術，是不是也是由他人決定的呢？反正我覺得就算是最垃圾的網文也不那些我看都看不懂的藝術有價值多了。起碼我知道他在幹什麼。藝術品不是沒有價值，問題是這個評斷藝術品價值的標準到底是什麼？商議出一個放之四海皆準的標準是不可能的了，不如說：真的有這個必要評斷嗎？

比較，尤其是客觀的比較，除了倚靠經驗，就得倚靠數學。我可以說比起橙子我更喜歡蘋果，但我不能說橙子比蘋果好吃。即使我這麼說，邏輯上我也只是在說我的意見而已。因此全文應該是：我覺得橙子比蘋果好吃，跟我比起橙子更喜歡蘋果是一個意思。任何人都可以不同意我的觀點，但也都不能否定我，因為我覺得怎麼樣只有我能決定。可以進行說服，但這樣是讓我自己改變看法，而不是你強行改變了我的想法。主動權永遠在我。

要不然就用數字。2就是比1大，一加一就是等於二，這個是無可爭辯的事實。你說一加一等於三就是錯的，因為違反了客觀事實。

但顯然藝術沒有這種標準。沒有說莫奈的畫就是比梵高的有價值。也沒有說莫札特就是比貝多芬強。這些都是主觀判斷而已。和橙子跟蘋果一樣，你沒辦法否定我，我也沒辦法否定你。

但現在有一個「客觀」的評斷標準了：價格。藝術家的作品就是比我的有價，在市場上有更高的價值。但這些價值只是交換價值。二十一世紀，可以說是人工智能的世紀，也可以是生命科學的世紀，但更是資本主義的全盛期。1991年，蘇聯轟然倒塌，資本主義突然失去了他最大的對手，或者說威脅。比爾蓋茨取代了邁克爾。杰克遜，成為了新的全民偶像。金錢的地位，再一次成為了凌駕一切的存在。

有錢有權就是一切，有了權你說什麼都是對的，就連放的屁都是香的。通往金錢和權力的道路就是康莊大道，除此以外的一切都免談。

這種上位者決定一切的世界，真的對嗎？

馬克思曾曰：資本主義的交易會讓人們只關注金錢，只關注經濟利益，也就是交換價值。別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人們會化為只知道工作換取利潤的機器，甚至不如動物，因為動物不會自己壓迫自己，不會為了蠅頭小利不顧一切。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從來沒見過鳥兒為了食物丟掉性命，但人類為了財色喪命的事情，古往今來可太多了。

這麼看來，人類發展文明，從茹毛飲血的穴居人到現代公民，反而是一種倒退。陶淵明尚可歸去來兮，現代人要在山裡有一塊田，反倒是一種奢侈。

時代進步了，物質生活提升了。以前平民只能吃素，上位者才能吃肉，所以平民被稱為蔬食者，貴族和官僚被稱為肉食者。但現在人人都可以吃得起肉了，至少只要不是在饑荒貧困地區，或者戰亂地區，要吃上肉是沒有問題的。甚至隱隱約約還有反轉的趨勢：上位者開始流行素食，開始吃凱撒沙拉，注重健康，而普通人吃的都是工廠裏批量生產出來的肉。但時代又好像沒變，依舊是上位者決定審美。唐朝的時候以胖為美，女子都爭先恐後地把自己吃得越豐腴越好，因為只有有錢人才能吃飽。而現在是以瘦為美，因為廉價快餐是高熱量的，一直吃那樣飲食的人自然就會吃胖，而上位者根本不會這麼吃。因此，有意無意間，階層的區別就這樣子定下來了。

但，所謂的審美，所謂的意見，不就是應該自己來決定嗎？如果連自己的意見都沒辦法完全由自己掌握，那我們所謂的自由，不還是鏡花水月嗎？

關於藝術也是如此。我並不是否認那些藝術品本身的價值。相反，我覺得任何創作者都應該受到尊重，而不是被冠上白日做夢的惡名，污名，踏上一萬隻腳，永世不得翻身。最廉價的A片，和最高貴的戲劇，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因為這兩者都屬於戲劇作品，屬於藝術，本質上就沒辦法以絕對化，客觀化的方法去比較，也就可以說沒有一個絕對的標準。你可以說由眾人去評判。自然，一個社會對作品形成的共識，是應該被尊重的，但請不要據此對我們小眾發起批判，因為本來就沒有誰對誰錯。

所謂的奶頭樂，是廉價的，低俗的文藝作品。然而我剛剛已經論證了，本就沒有高雅低俗之分。要是說涉及性的，涉及暴力的，涉及強烈感官刺激的，那些去蘿莉島的富商巨賈們，就有比較高壓嗎？子曰，食色，性也，作為有性生殖的生物，對性的慾望是比任何慾望都更本源的存在，除了求生欲以外的任何別的慾望，都注定沒辦法凌駕於他。只要人類一天還有肉體，就注定沒辦法逃離這幾百萬年來的規則。

慾望，真的有高低貴賤之分嗎？說不上來吧。對金錢權力的渴望，現代是一種再正常不過的追求，但在中國古代，是一種羞恥。中國傳統文化講究心，講究修身養性，錢是孔方兄，是阿堵物，利慾薰心者往往沒辦法在史書上留下好名聲。歐美那邊也是如此，猶大以三十銀幣的價格出賣耶穌，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人叫猶大了。這麼看來，這個標準是可以改變的。那麼，可以改變的東西，就不能被稱為真理。重力和距離的平方成反比，和兩者的質量成正比，這個以目前的認知，是自宇宙大爆炸以來的定律，是亙古不變的真理。這種才值得敬重。康德所言之心中神聖的道德律，遠不如星空來得壯麗。

慾望之高低貴賤，可能本就不存在吧。所謂的奶不奶頭樂，在我看來，也不過是一個偽命題而已。如果你成功所謂的避開了奶頭樂，跑去聽成功學的課，又何嘗不是中了另一種圈套呢？就算你創業成功了，你大概率會成為某個大廠的下游產業，估計還是為那些權貴服務的。就算是攀爬到頂點，如同馬斯克一樣成為世界首富，這個時候你的初心還剩多少呢？說不定馬斯克這麼個成功案例，也是深層政府為了讓死老百姓不至於失去動力，而樹立的榜樣而已，分分鐘只是如唐太宗英雄入彀一樣的陽謀而已。還沒考慮機遇，時運，加上要是失敗的話，一切都將化為泡影。

泡影。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所有的慾望都是平等的，都是應該被超脫的。但能証得佛果，了卻無明的人，又有幾個？凡夫俗子，只要不要執著即可。要是過份的追求，豈不又成另一種執著？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

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

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罣礙；無罣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一切芸芸眾生，皆有佛性，唯放下執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