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不太知道這能不能算是第四集,單純想打一篇文章記錄我這半年來的心路歷程,以及被同樣是患有精神疾病的朋友傷害的事情。
這陣子的我在穩定的諮商與服藥,以及身邊的朋友們的支持下,睡眠步調得比較安穩,也比較能夠恢復動力做有興趣的事情,可以說是穩定了病情,漸漸地也停掉了諮商。
我自己也感到很快樂,生活能夠吃飽、睡飽,起床看見心愛的人躺在身旁,做讓自己快樂的事情,每分每秒都感覺自己被身邊的人們愛著,這樣的生活我很滿足。
在此因緣際會之下,我發現身邊有一位認識十年的好友,我看見他深受憂鬱症的折磨,卻又沒有完整的支持系統可以幫助他。
我想,我自己受到了這麼多人的幫助,現在的我彷彿也有能力可以去幫助其他也受到精神疾病折磨的人,尤其我對這位朋友有些許的愧疚,因為我在尚未被診斷出憂鬱症的時候,曾經無視過他對我的求救,跟他說:「這有什麼好難過的,總會過去的。」
被診斷出憂鬱症之後我才知道,這句話對憂鬱症患者無疑是更大的打擊,只會讓他們更加無法振作起來,且可能更加責怪與懷疑自己,因此我決定在我病情還算穩定的時候,向他伸出援手。
這邊就給他一個代稱為「天空」吧。
關於天空的家庭與精神狀況,我認為我在這邊不應該多做描述,我只能簡短帶過他是個曾經遭受童年情感忽略、校園霸凌,與我同年的人。
而這些精神創傷與陰影到現在都依舊困擾著他的心神。
在我向他遞出橄欖枝表達關心時,天空告訴我他被診斷出憂鬱症了,每次回去看醫生只會叫他吃藥,看醫院的免費諮商也不覺得有用,他覺得身邊也沒有人可以理解他的狀況,而且他到會表現出一些,明顯對父母的埋怨與憎恨,常常會揚言要希望他的父母去死。
對我而言,我想人沒有絕對的善惡之分,我們都有些小奸小惡的想法,這樣的想法沒有關係可以存在,只要不去真的傷害別人就好。
只是這時候我沒發現,比起大多數的憂鬱症患者會選擇傷害自己,天空的攻擊性更傾向於攻擊他人,特別是言語與行為上。
我發現天空會以嘲笑別人的痛苦為樂,擅自曝露他人的隱私給我聽,也不間斷的會對我暗示,如果我不盡快回覆他訊息,他就會想要自殘。或者我想介紹善於傾聽的朋友給他,希望可以成為他支持系統的一小部分,他卻對我的朋友充滿敵意,單方面地認為我的朋友討厭他,要跟他搶我。
這時候的我有遵從我的心理諮商師的建議,在幫助他人的同時也要衡量自己的能力,並且劃清界線理解,什麼是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什麼是別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因此我多次以非常委婉、清楚的方式讓天空知道,我並沒有辦法成為他的唯一支持系統,一個憂鬱症患者的支持系統不能只有一個人存在,而是需要諮商師、醫生、身邊好友、父母、伴侶,甚至社工、社會資源等等去共同組成的。
我根據自己諮商多年的經驗告訴他,不一定每個諮商師都適合你,大家都有各自擅長的諮商學派,可能只是剛好這個學派不適合你現在的狀況,可以考慮去外面找自費諮商師試試看,以6次為一個單位去嘗試看看,找到適合自己的諮商師。
但他好像沒有聽進去,也不願意嘗試。
看著天空對生活上大多數的事情沒什麼興趣,我找了很多可以嘗試的興趣請他做做看,後來他終於找到一個,比較能夠填滿他生活空虛的興趣,那就是開遊戲實況。
天空在遊戲方面,相較於一般人來說算是很會玩遊戲的人,第一次認識他就是打電動認識他的。從他開始開實況後我發現對我的依賴有減少一些,我認為這是很好的跡象,代表他不需要依賴別人也能讓自己開心起來。
因為我們有很多共同興趣,在我其他朋友的邀請我是否要去日本看演唱會時,因為天空對這個表演者也有興趣,我決定也邀請天空一起去日本旅行。
天空不只有憂鬱症,貌似也有類似社交焦慮的症狀,實際醫生怎麼診斷我其實不太清楚,只是他是這樣告訴我的。
因此為了這趟日本旅行,我決定擔待起所有規劃行程的責任,除了機票我請他自己訂以外,其他行程我都有取得他的同意後再進行安排。
我也有特別請信用卡秘書囑咐餐廳,天空有甲殼類過敏不能吃甲殼類食物,也告訴他如果憂鬱症的長期藥物要帶出國的話,需要特別裝在原裝藥袋裡面,不可以分開裝在藥盒裡面,才不會被海關視為攜帶不明藥物。
演唱會的票也是我負責的,因為我怕他第一次抽沒有經驗不知道怎麼抽,他在這一整個過程只要確認行程,並且給我我先代墊的錢就可以,我們兩個人多抽到的票要原價讓出,也是我去負責找買家。
出發前一天,由於我家離機場比較近,我讓他先借住在我家一晚,介紹我女友給他,因為我女友是心理系專長的,雖然不能進行專業諮商,但能傾聽他聊聊他自己的事情。
這麼做是因為出於我希望身邊的人,也可以成為他支持系統的一小部分,至少讓他不要那麼孤單。
沒想到他在日本行的最後一天,對我女友說的事情,真的讓我憤怒到再也無法忍受他這樣過度不尊重界線,也不尊重我,更不尊重我想幫助他的心意的行為。
在旅行當中天空犯了很多作為旅伴而言,相當失格的事情。
當然,這些事情我都忍住了,我覺得出國玩開心就好,這次旅行發現彼此不適合,頂多下次再也不要一起出國就好,也不需要因為對方的行為不好就惡言相待。
最讓我無法忍受的事情是最後一天我們在逛街的時候,我最重要的伴侶,陪我度過我人生最黑暗時期的伴侶,在台灣出車禍了,嚴重到需要坐輪椅的程度,而我人在日本卻無法給她任何幫助。
於是我請天空先在一旁等待,請他先在這個樓層逛逛他自己想看的東西就好,我先打電話給幾個在台灣的朋友,協助我處理我伴侶的事情,當下也先聯繫岳父岳母是否在去醫院的路上了。
就在這時,我聽見一句來自天空的冷嘲熱諷:
「你人在國外是能處理什麼」
「你人在國外是能處理什麼」
「你人在國外是能處理什麼」
「你人在國外是能處理什麼」
「你人在國外是能處理什麼」
「你人在國外是能處理什麼」
「你人在國外是能處理什麼」
這句話讓我當下決定跟天空斷絕往來,因為他不尊重我身邊的人,不尊重我是個人有自己的生活,不尊重我為他付出的一切,將我對他的好都當作應該與理所當然,擅自的拿憂鬱症作為藉口去情緒勒索我,傷害我身邊的人,甚至最後傷害我。
當下的我就決定要跟這個人斷絕關係了,我不再將他視為是我的朋友,但我基於我自己的道德標準,我並沒有表現出來,我也在打完幾通電話後就繼續我們的行程,中間有空就盡量處理我女友的事情。
凌晨3點的我一個人在飯店大廳,打給我朋友大哭,覺得自己錯付了,而我朋友也告訴我將行程走完就好好一刀兩斷吧。回到房間我整個人睡不著,翻來覆去的小聲哭著不想被他發現,並起來反覆檢查我自己的行李。
接著返台的那天,我彷彿沒事一般,最後一樣帶著他走完行程,安全回到台灣,並且把他請我幫忙買的實況器材,教完他怎麼使用並交付給他,幫他叫了計程車送他回家,自此我與他便兩清。
而當我告訴他我與他就到此為止後,他選擇如果我不回他任何訊息,就會在網路上公布我的個資,並希望讓網友公審我。
而後來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對我提出進行刑事告訴,當然,他並沒有告成,因為警方也是說對方沒有任何證據,但出於職務要求他們還是需要受理。
在被他如此傷害過後,我每日都過得膽顫心驚,因為他知道我家地址,我怕他會做出任何事情傷害我身邊的人,每天早上起來都在乾嘔,甚至需要回去再看諮商,在諮商到一半我甚至也吐了出來。
我也因此被診斷出有恐慌症與焦慮症,坦白說那段時間,我的身心狀況真的過得不是很好,但現在的我好多了,可以好好地將這些事情不帶感情的陳述事實。
我想說的是,憂鬱症並不是傷害任何人的藉口,我也是有憂鬱症的人,但我選擇幫助別人,而天空選擇傷害別人,憂鬱症只是一個疾病,並不代表所有憂鬱症都會傷害別人,而是這個人的天性使然,導致他會傷害別人。
憂鬱症並不是傷害任何人的藉口,你只是單純想找理由正當化自己傷害別人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