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天氣是晴朗帶著微風,是適合行春的宜人天候。
做人家媳婦的,最討厭過年,還在家當公主的,絕對沒有不喜歡的。
我媽幾年前連「想生孩子可以生,不結婚也沒啥關係。」都當面說了,大概也是看得很開,還會幫忙擋槍,自然用不著那些「已讀亂回」的教戰手冊。
現在除夕的傳統是跟脆曬年夜飯,管你是不是自己燒的。和牛、干貝、龍蝦、烤鴨、餃子、兜錢(有人稱兜麵,兜錢貪財、嘻嘻。),飛禽走獸、山珍海味在本島,都榮獲一起參加「被料理東西軍」的資格。佛跳牆跟烤火雞我也一視同仁,都吃!因為只有小孩子才做選擇。各家曬完年夜飯接著要參加各種馬拉松連播,從宮鬥劇、棒球12強到日本動畫一一呈現島上多元的文化。
但是大年初一,以我家的傳統得先拜天公、祭祖、再出門到附近的“所有的”百年宮廟上香。不分古今中外,祭祀通常是由貴族或特定階級壟斷的權力,那涉及犧牲,但拜拜在台灣也是各家有各家的規矩。比如有不能拜雞的地基主(因為平埔族不吃雞),也有不能吃牛的(我們家種田的),各種三牲、四牲、五牲,四碗、五碗、六七碗的,甜鹹糕粿,葷素皆宜,還有各種吉祥寓意的供品都要全部堆上桌,一桌不夠就擺兩桌,務求極致豐盛富厚以求好彩頭。
但是有些人(應該已經不多了),會放上紅豆、糖、生薑、鹽。媽媽說:「因為阿嬤都這麼拜,阿嬤的阿嬤也這麼拜,這是山珍海味喔。」只是我家現在初一拜天公用的是那種花豆做成的甘納豆(あまなっとう),紅豆跟糖一起達成,而且細饈仔向來人見人愛。
原來是山珍海味啊...古早的農村哪有什麼山珍海味?
麵龜、紅龜粿、米龜也不就是因為活龜難以取得,捏麵或是塑米代之。
薑是山、鹽是海、硬實閃亮的紅豆是珍,糖自然就是本島最愛的那一味。擺在一堆雞鴨魚肉邊上的帶土生薑、海鹽跟蜜紅豆,是有點格格不入,但斯拉夫民族向來也只以鹽跟麵包招待遠方貴客啊,象徵友誼與庇護呢。
一盤紅豆跟一把糖,一盤生薑配一把鹽,
過去先人以僅有的一切奉敬天地,祈求庇蔭及豐年,
點起香默念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吃雞ㄟ起家、吃魚ㄟ有餘、吃麻米荖ㄟ吃到老老老,
哪裡庸俗膚淺了?我們拿的可是一柱柱希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