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的滋味：時間、記憶與斷捨離
過年後、開學前是大家陸陸續續回到工作岡位的時候。「時間怎麼可能過得那麼快?」在沒有任何動力時，「吃東西」和「收房間」應該是大家最常開始的第一步。以佛洛伊德精神分析的觀點來看「吃」的愉悅屬於人性中的本我，也是生命本能中第一個開始的強烈動力渴求。從嬰兒的強烈吸吮動作，到一兩歲的寶寶甚麼東西都想要放在嘴裡咬一下，試試看，嚐一下。從自己的手、腳，到任何大人說可以或不可以的東西。彷彿沒有透過那個咬的動作，就無從確定那是甚麼。
口感與味覺儲存了我們對這世界的第一印象。我們也一再的從「吃飽」這件事情來得到生命的力量，心靈的滿足。心煩的時候，有人喜歡吃點巧克力，有人喜歡重口味的鹽酥雞，有人喜歡喝熱熱的湯，有人喜歡珍珠奶茶。我的最愛是小時候裹上濃稠麵糊的大支酥炸熱狗。當開始放在油鍋裡炸的時候，麵糊會慢慢膨脹、變得金黃酥脆，拿起來又燙又香。這是支撐我度過最痛苦的夏天運動「游泳」後的獎勵。看著老闆熟練地完成炸熱狗的動作交給我，我覺得自己也歷經了一場頒獎典禮，甚至還更好一點。
「收房間」對很多人來說也是一種重要的儀式。我是喜歡丟的人，但卻對於有字、手工的東西難以割捨。經過了手，就是經過了時間，通往了一個人的心。小小的卡片、紙條，可以讓我留著好久好久。只是我不擅長整理，所以常常會有著過去的小禮物完全不按時間順序跳出來，我其實早已想不起來字句裡「那個討厭的人」是誰，但我記得朋友的情義相挺。在越來越多雲端作業的電腦世界中，我也一樣常迷路在雲裡，忘記歸類、懶得重新命名的檔案是整理的惡夢開始，但也常是另一種過年的福袋，會有意外的驚喜。(天啊，我真的寫過這個東西嗎^^.......)
但是人生中，最難捨離的應該還是生命跟軀體。
48歲的大S從「10分鐘的戀愛」讓我們看到了青春少女的活力，還依稀記得每個新聞大標題追著她的婚姻狀態跑不停，卻又在瞬間因為流感併發肺炎突然病逝凍結了。雖然後續也依舊有前後任的婚姻、遺產等......但她傲嬌的微笑也就是離開了。
「甚麼東西都要有保存期限嗎?」 在王家衛的經典電影「重慶森林」裡，怒吃鳳梨罐頭的金城武，想要用這樣來設定跟女友分手後的心痛期限。「吃滿30罐如果當我買滿 30 罐的時候，她如果還不回來，這段感情就會過期。」如果每一段心痛都能這樣斷捨離，人生的告別應該會容易一點。
但能數的是鳳梨罐頭，不能數的是心裡的時間。格林威治天文臺的標準時間只規定了客觀的人為標準，卻也無法多做些甚麼了。真正的斷開、捨去、離別，活在每個人心中主觀的時間裡。只有真正經歷過，痛過才能放得了手。就像幼小的孩童一樣，沒有真正的咬過、啃過，難以確定那個東西是甚麼滋味。沒有經歷了「到底該不該丟」的歲末大掃除，我們不會確定甚麼才是真正該被留下來的。
大S的親人捨棄了一般的告別式，想用更私密的方式來度過心中的離別和再見的時刻，我認為在眾人矚目的眼光下，是需要智慧的一種決定。祝福每一個離開的生命都能夠被愛過，也有人想念，這應該人生最珍貴的幸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