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荷美:祖靈回家》——電影與雕像、時光與實物的刻痕,呼應70年前的警示:雕像也會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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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荷美:祖靈回家》

《達荷美:祖靈回家》


「當活人死後,他們進入歷史,當雕像死後,它們進入藝術。這門死亡的植物學,我們稱之為『文化』。」


《雕像也會死亡》(Statues Also Die,1953)的旁白娓娓道來,這是1953年的電影作者們對雕像的悼詞(註1)。未知生,焉知死;未知死,焉知生。面對著不動雕像,「何為生命與死亡?」瞬間蒼茫、淺陋。


2021年,法國終於同意將19世紀末從西非達荷美王國掠奪並藏於巴黎布朗利河岸博物館的26件文物歸還貝南;而這些流浪了130年看似保存完好的達荷美皇家文物與雕像,以及其餘千件尚未歸還或根本不打算歸還的部分,是生是死?


「雕像也會死亡。」這令我恐懼。


您可曾聽見雕像的鼻息?感受到它心跳轟鳴的共振?不動的雕像,震撼地活著,誰能與之對話?誰又能將其生機捕捉?電影的本質,刻劃那超越肉眼可見的;雕像的本質,注湧著那凌駕可觸物質的;可見的電影,雕刻著無形之物,雕刻著時光,磨塑出靈魂;可見的雕像,亦然。雕像與電影,通向同一個永恆,在今昔、虛實極端的時光裡相望,在永恆裡攤平;它曾是石板,熬過了無數天災人禍的酷寒與燒滅,彷彿在宿命中必然化作虛擬世界的伏藏,而成影像。


彷彿在極端誤讀的拓撲學中,影像與石板本質本為一,如《古魯家族》(The Croods,2013)中的原始人一家迎巨石板一撞,在石面上留下了全家福的印畫,看似搞笑,卻點名了影像的本質——刻下某種能通向虛界的痕跡,人們稱之為回憶、精神、靈魂或感知⋯⋯。無論是石板、底片、感光元件、硬碟中的細小硬件,人們至今仍雕刻著沒有生命的物質,以可見的痕跡具現出不可見或不可觸的虛界(心靈與影像),刻鑿出超越肉眼可感知的靈魂與精神。


而《達荷美:祖靈回家》(Dahomey,2024,以下簡稱《達荷美》)正拍著了雕像的靈魂,它用電影為雕像們雕刻出了被掠奪與俘虜的時光,一旦重拾了時光,猶如氣息的吹入雕像口鼻,它們在電影這口氣中活了起來;這就是《達荷美》的前半段,堪稱奇蹟,畫面洗鍊的調度,徐緩並不張揚,鏡頭成了雕像的呼吸,呼出了銀幕直達觀者的肌膚,使寒毛也不禁肅立。


雕像活著,且震撼地活著,對不動之物之生機了得的調度,奪走了觀眾的氣息,屏氣,觀眾成了瞠目的雕像;而攝影機與鏡頭亦是一塊塊金屬石頭,卻成了雕像的雙瞳與身軀,因為能以「看見」,而雋流著生命。


然而,雕像卻即將再次面對黑暗,它躺入了裝運箱,封蓋,猶如歐西里斯被賽特封印入棺槨之中;它又將被送進何種宿命?面對的又將是假意或是真心?這次又是生是死?雕像是否有把握?那次,被帝國俘虜到異地,囚禁於博物館,成了一具具屍體——一個個死透的文物;這次,躺入的是再一次通向死亡的棺木,或是終於返鄉的歸途?人們簇擁、歡慶下口中的「回家」,是否僅是在故土的博物館中永服無期徒刑的引渡?


雕像因鏡頭的附體而得以看見,所看見的卻是在不知名為靈柩或是座艙的黑暗,而《達荷美》貌似代雕像之口直面這黑暗的低沈自語,卻不知是誰在說話。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如果雕像會說話,是不是一切哉問就容易一些?如果它能表達自己的想望,是否我們就不再需要爭論,雕像怎麼是死?怎麼是活?或許正因為雕像不會說話、不會哀求,所以我們可以輕易的擄掠它、忽視它擁有的生命與價值?但真的是這樣嗎?動物的哀嚎、無辜之人的哀求,在人類黑暗的歷史中不絕於耳,但又有誰,聽從、關切了他們的想望?這樣的被擄之物,是死的還是活的?而擄物之人,又是活的還是死的?


雕像終於佇立在家鄉的玻璃展櫃中,博物館時而擁簇著人群,時而空蕩;幾名清潔工與工作人員茫然地遊晃著,他們瞥過雕像,瞥過攝影機,而雕像又使否凝望著他們?畫面中,誰又是擁有靈魂的?動物園、博物館、藝術殿堂、囚牢⋯⋯我們又處於何處?人們死了,他的痕跡,被放進博物館,那把活著的東西也放進博物館呢?那是動物園,還是活埋的墓園?


物歸原主,是地主直覺的道德;帝國主義,也是侵略者直覺的道德,但前提都是它們為「物」。然而,當雕像活著,雕像的道德又是什麼呢?他們的原主又是誰?是否就是它們自己?但這些不動於物質世界的雕像,又有誰得以為他們代言呢?亦或終至極端的不作為?那既然可以不作為,人與人,國與國間,必然一次又一次地爭搶、自省,再爭搶。


帝國與第三世界,不僅是歷史也是現狀,更是每個個體間血淋淋的寓言。誰是主體?誰是邊陲?似乎是以誰有能力掠奪他人來定義的,這樣看來,「帝國」所表述的「文明」並不是一種人類邁向真善美的展現,而是在挑戰墮落的極限;那麼,第三世界急於奪回的「文明」,是否也只是拚命為了追趕上那墮落至高點的俯視?雕像曾是古代王國權能的來源與體現,我們以為那是歷史,不料,那也是現在;雕像在被爭搶的過程中,既活又死,它看似同時被瞻仰與傲視著,卻始終不為所動。


「達荷美」的現址「貝南」直面著這種種無盡的哉問,也是《達荷美》的雕像從眼睛轉以耳朵的分嶺。本片後段迎面而來的辯論連發,在剪輯的梳理下句句見血,暢快淋漓,槍林彈雨的辯駁中,轟炸著政治、經濟、社會、教育、宗教、藝術等議題,掃射個人、國家、民族的角力,甚至瞄準著人類的靈魂。各種觀點看似激昂而肯定,而每一個肯定卻只又顯露出了另一個又一個密密麻麻的破口,好像一個無盡的螺旋迴圈,喧囂的激辯幾近沉默一般,如同雕像佇立在那,在誰與誰的眼睛裡又一次次的死亡,又在誰的眼睛裡再一次復甦?


雕像在人們的口中生死未卜。各種觀點交鋒著如何面對雕像,以及那難以計數並還流落在異地的文物;本質上似乎在討論的是文物處理的問題,但實際上在辯駁的,卻是「達荷美」雕像,卻是「貝南」人們的生死問題,甚至是整個人類世界的生死問題。我們怎麼樣才算活著?而我們怎麼樣又算死了?好像辯論者高喊的語意:「他們讓被搶的人不敢搶回來,他們偷走了我們的靈魂。」


我觀影當下的內心是含淚看完的,無論這些被攝者的觀點或是紀錄者的視角我是否認同,但我都被那些激昂的情感大受感觸。當我們對生、死、去、留的眼界還停滯在可見,那我們可能就如我們曾經眼中的那些雕像一樣,是死的,或無關生死的;但它們活著,活在不可見,但可感知的靈魂之中。


《雕像也會死亡》

《雕像也會死亡》


如果說《達荷美:祖靈回家》(2024)彷彿雕像的感性與感官,那《雕像也會死亡》(1953)則是雕像的理性與思辯,兩者遙望著70年,呼應並警示著電影與雕像、時光與實物的刻痕。跟隨著《達荷美》,自己的靈魂也有如被雕像的凝視喚醒而對視,而那是雕像求救的眼神嗎?我卻感覺是一種憐憫,一種對人類受困於自由之軀的悲憐,而後,那個聲音似乎又悄悄迴盪在我耳邊低語著:「雕像也會死亡。」這令我恐懼,我恐懼我已是那個死亡的雕像,我已被掠奪殆盡,我也肆意掠奪,但還好還有那些刻痕、光線的微粒,磨塑著實物,雕刻著時光,具現了超越肉眼的痕口,雕像與電影再次喚我們回到靈魂與精神的生息之中,呼吸著,活著才能看見活著。


(「達荷美 Dahomey」,「達」是名字,「荷美」是肚子;「達荷美」意即一個建立在「達」肚子上的王國,一個建立於身軀上的國度。)



後記:《達荷美:祖靈回家》是柏林影展史上第三部獲得金熊獎的紀錄片,而第一部《海上焰火》(Fire at Sea,2016)也非常觸動我,但真正扎進我心的,往往不是它們的題材,而是它們透過電影本質的洞見,讓我們重新認知看待電影、看待世界與看待人的方式。


總之,誠摯推薦《達荷美:祖靈回家》,靜靜感受著雕像的生息與死亡。唯一缺點是僅有68分鐘的片長,令人大呼不過癮,但同時也是一個非常友善的觀影長度。


而延伸觀影的《雕像也會死亡》更是推中之推,無論是在《達荷美》前後看都別有一番風味,總之找來看就對了!不僅片長世界友善(只有30分鐘,但內容世界豐富),更是由《日月無光》(Sans Soleil,1983)的克里斯·馬克(Chris Marker)、《夜與霧》(Night and Fog,1956)的導演亞倫·雷奈(Alain Resnais)以及其攝影師吉蘭·克洛蓋(Ghislain Cloquet)三大影視巨擘夢幻聯導。


《雕像也會死亡》與《夜與霧》皆可謂影史最經典與巔峰的紀錄短片之一。



註1:” When men die, they enter into history. When statues die, they enter into art. This botany of death is what we call culture.” — ”Statues Also Die”, 1953, Directed by Alain Resnais, Chris Marker, Ghislain Cloquet


《雕像也會死亡》臺灣譯名為《雕像也遭殺害了》,本文選擇中國譯名除了其遣詞上更為貼合內文方向之外,也是我私心認為此譯名更加一語道破,且令我觸動。



🇧🇯《達荷美:祖靈回家》𝐃𝐚𝐡𝐨𝐦𝐞𝐲​

✦ 2024 柏林影展 金熊獎

✦ 2024 美國國家評論協會 年度五大紀錄片

✦ 2025 奧斯卡金像獎 最佳國際影片 複選 15 強

✦ 2025 奧斯卡金像獎 最佳紀錄長片 複選 15 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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