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孝順可以假裝(1)

父親過世邁入第四年了，就在第三年即將期滿的時候，阿嬤去跟父親團圓了。

其實到現在我都好像沒事的感覺，我沒有什麼大喜大悲的情緒起伏。是我不願意接受這件事還是另有原因? 我覺得阿嬤好像還在，只是沒有每天見面而已，就好像他還在機構裡等我去看他，所以他不在家是正常的。

有一天晚上，父親跟阿嬤大吵。說真的，我已經不記得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回了，但是這回頗為嚴重，比以往嚴重，什麼「一起死一死」這種話都已經說出口了，而且他也做出讓我不能接受的事情。

他在阿嬤的床邊，抓起阿嬤從屏東一起帶回來的狗狗往地上摔。還好我身手算俐落，我接住狗狗把他緊緊抱在懷中，側身用我的肩膀撞開我父親，把他往門外撞出去。我嘴裡一直念著「爸，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你在做什麼啦!」

把他撞到房門外後，他還是不停著謾罵；「要跟阿嬤同歸於盡、人生這麼悲慘都是你害的」，一大串啦!

記得整理阿嬤搬到機構去的時候，我跟妹妹在整理阿嬤房間，無意間發現一些我不願意去回想的事情。我在房間的角落撿到一個相框，相框的玻璃裂開，裡面已經沒有照片了，但是我認得這個相框，我也記得原先放的是誰的照片。捧著相框發楞，太多回憶、讓我很不舒服，不知道該開心還是應該大哭一場比較好。

溫潤沉穩的深棕色木頭框，四個角都是原角，差不多A4大小。相框裡原本是お爺ちゃん的大頭照，但現在?? 像是等待回收的廢品。

這是我父親造成的，他不能允許家裡面出現任何跟お爺ちゃん相關的物品，更何況阿嬤直接把相片放在床頭櫃上。阿嬤睡覺有開小燈的習慣，小燈就在床頭櫃上，所以他每天早起睡前一定都會看到お爺ちゃん的照片。

這個行為對我父親而言是不能允許存在的，但是他隔了快十年才動手摧毀這個意義非凡的「遺照」。說真的，我到現在都無法釋懷、不能原諒。雖然我愛我的父親，但是，有愛的同時也帶著恨意，或許是有多愛他就有多恨他吧。

為什麼家裡面不能出現お爺ちゃん的相關物品? 因為お爺ちゃん不是我父親的親生父親，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有的只是「繼父與繼子」的關係。但是在我眼裡，這位繼父做的事比親生父親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