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接受現實的三、四、五、六週
兩個禮拜後,我開始進入第三第四階段,認清現實,忍耐一切,排除雜念,等待最好的結果。
我必須學會控制情緒,否則會影響子宮收縮;我必須學會珍惜為我付出心力的人;我必須樂觀面對安胎過程,不要徒增大家的心理負擔;我必須放下難為情,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只求安然度過每一天,為腹中的皮羊羊多爭取一些生存的本錢。
其實努力找找,還是有一些可以苦中作樂的地方。
住院幾天後,有一天早上,來了一個超帥的男醫生巡房,我得說他是我看過最英俊的醫生了,他問了我一些情況,我也喜樂從容的回答,那是一個擁有愉快醫病關係的早晨,我都差點忘了肚中不停要被推出來的皮羊羊。
我本來還想著明天他應該還會再來吧,可是明天又明天,來的都是我原來的主治女醫生,這讓我不禁開口問了護士朋友們。
其中一個聽到我的問題,見怪不怪的輕笑說:怎麼樣,
他很帥吧,他是我們醫院公認最帥的醫生,可是…
可是什麼???
護士說:他結婚了。
什麼?!
好像嫌我不夠失望,她繼續補充說:他再過幾天就要離開這醫院了,他要和老婆一起出去開業了,對了,他老婆也是醫生。
我和護士朋友們都感到某種遺憾,好像失去了肉骨頭的小狗。
其中有一個護士,人好心美的告訴我一件事,她說那個帥醫生曾經對著一群護理人員稱讚我是Q層住院病房中最有氣質的孕婦。
天啊!這一招太高明了。
因為這麼一句話,讓我日後的住院日子都不敢狂放展現真實情緒,因為要苦撐那「最有氣質孕婦」的寶座啊!
除了看到帥哥醫生,得到一點小娛樂外,還有一件事讓我挺期待的,那就是「洗頭」。
對一般人來說,洗頭就跟吃飯一樣簡單,但對當時的我來講,這是經過討價還價,不停爭取才能得到醫生勉強同意的冒險活動。
洗頭這件事在住院3週後才被允許,整個過程大概花費20幾分鐘,洗頭阿姨很俐落的洗搓揉頭髮,稍稍按壓頭皮幾下,沖水,然後再重複一次,整個過程快的猶如彗星劃過天際般令人想沉淪,卻來不及,我也不好意思要求多個幾秒,接著她就吹乾頭髮,完成這項讓我宛若新生的娛樂。
接下來好像又洗了兩次,住院55天,洗三次頭,也算不錯了。
終於看到安全的曙光
住院之前,我不是一個喜歡過節日的人,所以並不太在乎節日是如何過的。
但是安胎到32週的某一天,剛好是中秋節,我特別感念那一天。
中秋節當天早上,醫生做了檢查,發現皮羊羊已經2400公克了,這意味著,就算不小心蹦出來,也只需待幾十天保溫箱,應該不會有太多的併發症,生存品質提高很多了。
那一年那一天,一家三口都在病房裡,我根本不在乎月亮圓不圓,但是從那一天開始,我就喜歡中秋節這個節日了。
腹中皮羊羊從一開始入院,超音波預測800公克,慢慢一百兩百的增長,到達2800公克時,我已經放心了,那時大概35週左右,健保給付到36周,37週算是正常生產週數,所以醫生告知我36週就可以出院了。
在36週前幾天,我才有機會開始調降點滴注射,醫生叫我要開始練習下地走路,一開始至少先扶著床沿站一下,不要急著走路,本來還覺得醫生又在那小題大作了,後來真正執行時,我就想要躲回床鋪,來場大嚎哭了。
我那兩條腿,經過50多天的臥床,其實有點廢了,一開始坐在床上,腳垂下來時,都感覺像被幾千萬隻螞蟻啃咬般難受,更遑論讓這兩條腿施力支撐我的全部重量。
抱怨歸抱怨,我當然不能就這麼擺爛不訓練了。我自己在病床邊站一下,坐一下,連續一段時間的適應後,才開始移動腳步邁開步子,一步,兩步,站一下,感覺承受不住時,再回來坐下,就這樣慢慢適應地球漫步的樂趣。
重新站起來後,雖然很多事要重新適應,心情卻是自在快樂且充滿希望的。
我記得出院前一天,護士撤掉我所有的點滴時,我那重獲自由的喜悅之情,讓我不再抱怨污濁的空氣,悶熱的天氣,以及無聊的生活。
出院後一兩天我還乖乖吃的藥,可是後來越來越沒耐心挺著一具水腫的軀體,吃藥越來越偷懶,結果沒幾天,那熟悉的宮縮痛感又來了。
兩天一夜痛到不行,居然還不生,還得打針催生,搓破羊水膜,那也很痛耶。經過這一堆功夫後,終於生下了3339公克的皮羊羊。
貓語記錄:
「為母則強」的這一份愛,讓老貓可以身心正常的挺過安胎五十五天,這對當時26歲的我,是一場「當頭棒喝,打回原形,重新學習當人」的人間試煉。
我以前很想要追尋快樂、滿足、人生意義何在,在經歷這麼一個修煉場,算是摸到了其中一點小竅門。
這是老貓人生修道場上的第一道試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