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待在這裡的我因為轉學失敗而留這個一直下雨的破地方－大一寒假

大學的寒假比起國高中還要長了不少，多了一兩個禮拜，除此之外還沒有寒假作業，在還沒體驗過大學暑假前，第一次的大學寒假可以說讓我充滿期待......嗎？

不，作為一個考生，假期與一般上課日的差別就只有差在讀書時間的長短而已，我的家教老師在放寒假前也提醒我們要把握這良好的衝刺機會，彌補不足，加強長處。寒假期間包含農曆春節的假期，一年一度的過年，即使已經20歲，我還是非常期待！

家教老師對於像我這種住在中南部的學生就是提供我們影片教材，讓我們可以回家過年的期間也準備考試，開學之後再重新上實體課，錢真的沒白花呢。

於是，寒假開始放幾天後我就回台中了，除了找以前的高中同學玩之外，這個寒假我還有設定一個特別的目標：「跟女生告白」。

常言道：「要專心完成一個目標，必須要先清除各式各樣的障礙！」

既然我要專心準備考試，那我就要把各種會影響我心情的要素處理掉，其中一個就是「自己心中的複雜情感」，姑且稱作當時的心情是一種「喜歡」。

高三畢業後的一段時間裡，心情可以說很差，那時跟自己憧憬的異性處在一個很尷尬的狀態，自己的生日又被忘記。我還記得因為這些事情，我在自己19歲生日前一天在我自己家的頂樓上嚎啕大哭，還要用手機傳訊息請妹妹帶衛生紙上頂樓讓我擦眼淚......。

「哈哈...我現在哭的超級難看的對不對....嗚嗚...」

我一邊吸鼻子，一邊覺得荒謬好笑的看著我妹說。

「沒事啦，等你哭完再跟我說原因吧！」

我妹妹一如既往，在我難過的時候總是會等我哭完再耐心的傾聽，這次也不例外。雖然面對自己的親妹妹我也不盡然會將所有的事情全部傾訴，但我還是會希望自己能把最難受的部分吐露出來。

現在回想起來還真的有點難為情，但那時候的狀況對於心理比較敏感的我來說還蠻難受的。結果晚上12點一到，在我還在跟妹妹描述發生哪些事情的時候，我的手機收到一封來自高中同學的信，信中的內容傳達了對我生日的祝福，還有一些對我的正面評價，讓我頓時有種自己有被人重視的感覺。

『我覺得你也是非常非常值得認識的人，一直以來都蠻喜歡你的，但因為我們朋友圈沒什麼重疊就沒機會好好跟你認識，你的成熟、穩重...我都很嚮往。』

結果這樣的內容成了我大一上學期暈船故事的開端，真是不爭氣。

「我沒事了...謝啦，我們趕快回家吧！」

我破涕而笑，好像剛剛的壞情緒全部一掃而空，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沒事就好，恢復的真快！」

我妹妹並沒有多問原因，我跟她因為過往成長經歷，都算是比較樂觀，說沒事就是沒事。

那時的我並沒有辦法分清楚自己對那個女生懷抱的是什麼樣的情緒，我以為那就是所謂的「喜歡」—一個有點神聖，對於年輕人來說很難說出口也很容易搞錯的感覺。

大一上學期回宿舍的時候，我總是會跟這個女生分享最近的事情、感受，她也會很有耐心地回覆我，那種感受真的是美妙極了。只是也會因為看到她跟異性出去聚會而感到難受，甚至還會影響到自己一天的心情，這對於當下要準備考試的我來說，實在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我才決定要在寒假回台中的時候做一個決斷，讓自己能夠專心準備考試！

這個女生是我的高中同班同學，當時我都有跟身邊比較親近的高中朋友提到「我喜歡她」這件事，要告白這件事情也不例外。

在過年後將近寒假尾聲時，我找了個「要拿布朗尼給她」的理由約她出門，我們在LINE裡面簡單規劃一下當天的行程，畢竟都要出門了總要做些什麼事情，於是我們打算看電影，看完之後看個夜景，是個中規中矩的出門行程。

跟其他朋友們報告這件事情後，他們給我加油打氣。說實在我心裡根本不覺得在我告白後會有任何好的結果，但還是帶有一點期待，就算只有1%，那也可以。只是我的目標一直都是要讓事情有個結果，不論好壞，再拖下去對我的考試不好，也對我自己不好，雖然每天晚上都很期待跟她傳訊息，但我也不想再有那種接近醋意的難受感，我根本沒有資格。

約定的日子到了，上午我跟男生朋友出門，下午才去找她。

在台中，摩托車是相當重要的交通工具，在台北生活一陣子後我才意識到台中的大眾運輸系統有多爛，一條捷運從我國小蓋到上大學都還沒有蓋好；公車班次少，每一班都要等超久，加上我也不喜歡在公車上人擠人。

所以當天赴約時，我騎著家裡的機車去載她，超級緊張，這是我第一次在懂事後跟女生單獨出去還要載人家。

我們兩個人的家不算遠，騎車大概五分鐘左右的距離，見到面後簡單地閒聊一下就前往我們要看電影的百貨「文心秀泰」，路程大概是20幾分鐘左右。路途上我們就是一直聊天，分享一下最近的事情，還蠻愉快的。

到了百貨之後搭電扶梯上到影城，時間一到進入廳院，看的是時下強檔動畫片《靈魂急轉彎》，是我一直很想看的電影，是一部講述「追尋生命意義故事」的動畫片。

我算是個喜歡看電影的人，小時候我爸很常帶我去DVD店租電影回家看，他在放假的時候也會三不五時開車載我去不同百貨的影城看電影，但因為一些緣故，國高中的時候我有好一段時間降低去影城看電影的頻率，在這次約會之前，我只有跟朋友在電影院看《變形金剛5》、《天氣之子》，跟朋友看電影都是不錯的回憶，至於看的電影好不好...就不予置評了，我是更喜歡這兩部電影的前作。

但《靈魂急轉彎》很好看，相當合我的胃口！「比起不斷追求，我們或許可以更重視已經擁有的美好。」是這部動畫電影帶給我最深刻的啟發。電影結束後，我們順其自然地聊到彼此的心得，對於這部電影都有很好的評價。

電影結束之後的行程是看夜景。上大學之後看夜景可以說是每個人都會體驗到的事情，跟麻將、唱歌都可以列入「大學生熬夜必做清單」。這次的地點是她很喜歡的「月老廟夜景」是她曾經在社群軟體小帳中提到「一定要帶喜歡的人去」的超級夜景。

想到這件事便不免讓我對接下來的行程有點過分的期待，難道我會是她喜歡的人嗎？

月老廟夜景位於台中的沙鹿，離我們所在的百貨有好一大段距離，代表路程中如果沒有聊天的話多少會有些枯燥，但對要騎車的我來說還是要專心一點比較好，於是過程中我們就是偶爾聊天，偶爾沉默，花了4、50分鐘終於到達今天最令人期待的行程。

這個夜景的厲害之處在於它廣大無邊的視野。從山坡的小路上可以將台中海線城市的景色盡收眼底，傍晚來時甚至可以看到夕陽，因為山坡小路往下便可抵達一個小小的月老廟，便被稱作是「月老廟夜景」，可以說是台中最強的夜景！連我也會把這裡當成「一定要帶喜歡的人去」的私房景點。

這裡並沒有什麼人，相當安靜，小路的兩邊是不知道栽種什麼的農地，眼前的夜空與燈光閃爍的城市風景讓這裡絲毫沒有恐怖的氣息，反而有點清幽。

台中的2月雖有寒意但卻不會讓人打顫，身旁的人甚至讓我覺得身體有些溫暖，彷彿這個世界暫時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們隨意找了地方並肩坐下，開始聊一些比較深刻的話題，像是覺得大學生活如何、跟高中的差別、未來想做什麼等等。

那天的夜景直至今日仍然歷歷在目，同樣的，她的臉龐也是。即使待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我卻能感覺到她臉上一直戴著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們都對未來有些許迷惘，但又有些期待，面對新的環境，我們同樣充滿好奇。

我很喜歡這種跟其他人有一樣感受的時刻，會讓我覺得原來有人跟我抱有一樣的想法，有種很安心的感覺。

她跟我是有點相似的人，我們喜歡獨處，但又需要一些朋友陪伴；我們對未來充滿不確定，但仍會期待自己有所成長；在大學裡我們多少有些不適應，但逐漸找到自己的群體。

我因為這樣而對她產生類似喜歡的情緒，但我一直在懷疑：這樣真的是喜歡嗎？

但我暫時放下思考，只想靜靜享受當下的美好。

「對了，你的轉學考準備的如何了？」

「還可以吧，不算特別有把握，不過接下來好好準備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希望你可以順利考到台大！」

「嗯，我應該可以。」

面對別人的期望我向來不太會應對，只能簡單的應答，自己一直都不是很有把握事情能夠順順利利，即使在面對這個關係算比較深的人，我依然沒有坦誠自己真正的想法。

總之，我們繼續聊其他的話題。

然而，快樂的時光轉瞬即逝，我們在這邊待了將近兩個小時，但我卻覺得只有十幾分鐘。

這裡真的是個很適合告白的地方，但我是抱著將近百分之百會失敗的心態告白，我只是想要有個結果而已。要是在這裡衝了，接下來的路程一定會尷尬的要死。

為了她也為了我自己好，我決定等載她回家後再告白。

「你肚子餓了嗎？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吃個飯再回家比較剛好一點，我自己沒有什麼想法，於是把問題丟給她。

「那我們去吃火鍋好了，帶你去吃一間我們學校附近蠻划算的火鍋！」

她看著手機，開心地設定導航到她說的火鍋店，在烏漆墨黑地環境下，手機亮光讓她的雀躍的表情更加明顯。

穿好外套，坐上機車前往火鍋店。

吃完火鍋後就要載她回家了。一天的行程實在讓人充滿疲憊，但是想到接下來要做什麼，我就緊張到睡意全消，不斷在腦中模擬等等要怎麼做，要講些什麼。

20幾分鐘後，到了她家附近的超商。她下車之後我也跟著下車，她有點疑惑。

「之前不是說要拿布朗尼給妳嗎？」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疑惑的表情轉為喜悅，期待著要收下我給她的東西。

我轉動鑰匙，打開車廂，拿了紙製圓盤裝的巧克力布朗尼給她。收到布朗尼後她便仔細端詳。

意識到時機來臨，從這裡開始我整個人腦袋開始當機、打結，前面模擬的畫面跟話語突然全部消失，我不斷翻找腦中的資料夾，整理想法，試圖轉檔成適合的話語，要在短短的幾秒內把握機會才行，不然會全部付諸流水。

只要把心裡的想法確實傳達出來事情就能解決了。

但這真的叫做喜歡嗎？我想釐清整段關係的脈絡，把我想到的事情都跟她說，絕對不是短短的一句話能傳達的。

我的身體開始打顫，臉頰跟耳朵開始發燙，講話支支吾吾，變得超級小聲。

「那個...我有話要跟妳說..。」

「妳耳朵可以靠過來嗎？」

她雖然有點疑惑，但還是照著我的要求把頭靠過來，準備聽我說些什麼。

我抬起手，用手掌護著，在她耳邊，小聲地說道：

「我喜歡妳。」

我做了一個最爛的選擇，每次回想起來都起雞皮疙瘩，是個超級黑歷史。

她愣了一下，隨後有點尷尬地回答說：

「謝謝，不過我一直都把你當作一個很好的朋友在看待.....。」

中規中矩意料中的回答，當下我只覺得事情完成了，想趕快離開。

「沒事。不用在意，那我先回去了。」

我根本不敢再看她的臉，戴上安全帽跨上機車，只想逃離現場。

回家的路程很短，只有五分鐘，路上只覺得終於講出來了，沒有想像中的難過。

把機車停好，進到電梯，我並沒有按下9樓的按鈕馬上回家，而是跑到頂樓。

推開沉重的鐵門，迎面而來的是一陣陣的寒風。

我拿出手機跟我的朋友報告我成功地任務失敗了，之後他們便打來了視訊電話關心我。

我的腦袋很冷靜，沒有任何的情緒，笑笑地跟朋友說了今天的事情。

「怎麼可能會成功，我本來就有想到這樣的結果了，你們不用擔心我啦哈哈。」

接著我對著鏡頭向在台北的他們唱起了歌，依舊沒有什麼情緒，一直想著「事情解決了很放鬆」。

我們還約定說之後回台北要舉辦「失戀海底撈」。我表示沒有問題。

結束了與他們的通話後，我回到家，跟往常一樣，洗完澡滑個手機就睡著了。

這一天的結束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平淡。

在這種時候我真的很沒用，在腦中演練了幾百遍，想了各種說詞，希望可以好好傳達給對方跟自己，結果最後只用簡單的一句話草草結束，這算什麼告白？

我不認為一個人的情感是可以這樣簡單交代的，它一定是有一個過程、脈絡才會形成這樣的情感，我卻選擇了一個我自己都不確定的用詞結束這件事......。真的很窩囊，也很不負責任。

抱著這樣的想法，慢慢睡去。

隔天醒來，我收到她傳來的訊息。

「我知道你可能會覺得有一點小尷尬，我還是把你當成很好的朋友，如果你需要的話打電話給我我還是願意陪你的。」

「布朗尼很好吃，不愧是學過餐飲的。」

我的布朗尼口碑很好，這我倒是蠻相信的，但我也相信這種尷尬感一定會讓我們無法回到之前的關係，我自己一定沒有辦法。

於是我也回了訊息，把昨天本來想講但沒說出口的話傳了出去，即使她後來沒有回訊息，但我也可以理解，是我也會做出一樣的事情。

訊息傳出去後，沉澱一晚的情緒也隨著淚水湧出。

我果然還是會難過，即使只有1%的機會，我還是抱有期待；即使知道結果會是這樣，我還是會失望。

哭的很難看就算了，還被家人看到。

我妹跟我媽還在想發生什麼事情怎麼哭成這樣，後來我妹妹就意識到了，過來抱住我摸摸我的頭。

「沒事啦，哥哥以後一定會找到適合的。」

我真的覺得超羞恥，但是有人安慰的感覺很好，儘管有些抗拒，我還是乖乖地收下了來自妹妹的善意。

「哎呀，現在還小，不用這麼著急啦，以後有的是機會喔，乖~」

聽到我妹的話之後，我媽也理解了情況來安慰我。隨後進來房間的我爸也看到我哭的淅瀝嘩啦的樣子，呵呵笑地說

「這種時候最適合去外面兜風了，還是你要這樣騎回去台北。」

我有點傻眼，但是也知道這是他安慰人的方式，就也沒有說什麼。

後來爸媽就去做他們的事情，剩下妹妹在旁邊。十幾分鐘後我就逐漸冷靜下來，用了好幾張衛生紙擤鼻涕，擦眼淚。我妹妹看我冷靜下來後便放心的離開了。

我在情感方面一直都不是很有自信的人，長相普通，個性有點難搞，即使表面上是個好好先生，但我心裡面卻有很多負面的想法，也有點自私。我不是個好人，但我會試著當個好人。

我希望找到自己的同類，希望自己被理解，不是被同情，而是站在相同的地位上跟對方互相理解，在相處過程中培養默契，不需透過言語便可互相理解，像靈魂伴侶一樣的關係。

因此我很容易被相同類型的人吸引。我想這是我暈船的其中一個原因。

但更多的感受是，我似乎是因為她在我最難過的時候出現而對她產生情感，如果今天情況不一樣，我還會產生相同的情感嗎？

因為難過、壓力，想要有人依靠，而她只是剛好出現在我難過的時候，出現在我壓力很大的時候，是我覺得可以依靠她，找她抒發情緒的時候。

是不是換成其他人，我也會產生一樣的感情呢？

喜歡，應該不是這樣的情感。

就這樣抱著這些情緒，這段往事畫下了句點，後來回到台北後，我也跟我不算熟的室友簡單分享我告白的過程，還有隔天難過的情緒，感覺對於這件事情已經釋懷了。

但我自己丟出來的疑惑跟結論，我並沒有跟任何人說，只是默默留在心中，希望自己有可以找到解答的一天。

在那之後，我跟她的關係僅止於偶爾的高中同學聚會，會簡單打個招呼，但不再像之前一樣每天聊天。我想這就是追尋答案的代價吧，意料之內的失去，即使說著關係不變，但經歷了這樣的事情後，關係會逐漸淡去，除非有人願意維持，否則不會再有機會跟以往一樣，我們都會害怕犯下一樣的錯誤。

任何的人際關係都是這樣，只要出現足以影響關係的事件，就無法回頭了。

寒假結束後，我依舊繼續著我的備考生活，少了一些需要擔心的事情後，腦袋應該就有更多空間可以準備考試了，是時候好好的衝一波！

沒有理由可以影響轉學考，我想應該能夠順順利利的。

但大一下學期發生的事情跟決定，讓我整個大學生活大轉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