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街燈還沒全熄,我搭上了一輛奇怪的大公車。
車子靜靜地逆向停在一家小小的餐飲店門口,像是知道我會在這裡下車。門開在左邊,與司機同側,那裡的車流卻快得驚人,我遲疑著走了下來,心裡莫名覺得不安。
推開餐飲店的玻璃門,室內燈光暖黃,一張張小桌整齊排列。每桌都擺著火鍋,鍋底滾著冒泡,餐具潔白整齊,空氣中有蒜香與白胡椒味。但這裡沒有一個人,就像時間凍結在「即將開始」的那一刻。
我沒多做停留。再次踏出店門,天色已變得黯淡,空蕩街道被路燈拉長了影子。
忽然,有東西朝我跑來。
一個男生,臉上有明顯的疤,但卻沒有五官。他的腳步很急,手裡握著一根棍棒。另一側,站著一個白色長裙的女子,她靜靜地抬起手,指向我。
我轉身就跑。
街道像拉長的迷宮,我一邊跑一邊躲,穿過無人行的巷弄與熟悉卻陌生的長階梯。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逃!」
終究還是被抓住了。
棍棒重重地落在背上,痛意像石頭一樣沉。第二下、第三下……我跪了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哭著說,眼淚模糊視線,「我不能被你綁架,拜託你,我還有一個失智的媽媽要照顧……她還在等我回家……她每天問我:你怎麼還沒下班啊……」
話說著,我的腦中閃過媽媽的影像——她戴著粉紅色毛帽、走在開滿櫻花的步道中,雙手交疊的握在懷裡,望著我離去的背影;她忘記我名字的那天,她突然笑了,像回到從前……
眼前的世界慢慢暗了下來,我被壓在地上,淚水從眼角滑落,心裡滿是難以承受的牽掛與愛。
然後,我醒來。
凌晨4:03。我的臉還濕著,胸口起伏不定,但身邊一切安靜。我還在這個世界,這個我熟悉又沉重的世界。
我坐起身,雙手緊握著棉被,感覺背上似乎還隱隱作痛。但我知道,那不是皮肉的疼,而是來自更深層之處——心底那個長年被壓抑的自己。
那個在現實中不敢喊痛、不敢喊累的我,終於在夢裡現身。他沒有五官,因為我從不願面對他。但他的棍棒,每一下都在告訴我:「我在這裡,我是你從未正視的恐懼。」
他不是來害我,而是來提醒我:
恐懼不是敵人,它只是太久沒被擁抱的自己。
我望著窗外,天色正要亮了。街道寧靜。
「我會回去的。」我輕聲說,不是對夢,也不是對媽媽,而是對我內心那個受困卻依然堅持的靈魂。
夢醒之後,我知道——那不是惡夢,是一場療癒的開始。
#練習說故事
#人生遊樂場
#夢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