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之家棒球隊服 Photo：Milo Stewart, Jr. / National Baseball Hall of Fame
「國王將會復活，帶領我們走向永生。」
1927 年 12 月 19 日星期一，醫生宣布班傑明（Benjamin Purnell）在家中床榻上過世，當時他 66 歲。事實上，這位「大衛之家（House of David）」的成立者早在三天前離開人世，但他的信徒們遵守著教誨，超過 800 位信徒圍繞在教主身邊，相信這位上帝的「第七使者」會跟耶穌一樣在死後的第三天復活，因此沒有公開死訊。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這位喜穿白色西裝、戴白色牛仔帽、身騎白馬的上帝使者遲遲沒有起身，直到第三天信徒們才根據伊利諾伊州法律通知政府——他們的國王已死。
時間倒轉回1902 年，彆腳的傳教士班傑明夢見一隻白鴿停在自己肩上，在耳邊輕聲的說，他是以色列大衛王的第六個兒子、上帝的第七使者。而上帝給他的使命就是在審判日之前，團結失蹤的以色列十支派（Ten Lost Tribes）。他與妻子瑪麗（Mary Purnell）在這之後成立了「大衛之家」教派，流浪美國各地傳播福音。在他的教派中，追隨者們應該要放棄世俗財產並上繳給國王（也就是班傑明），遵守「不吃肉、不喝酒、不抽煙、不暴力、不刮鬍子、不理髮（據說毛髮能吸收天地能量，也是對上帝的尊重）、不做愛」的生活，這時大衛之家包含教主兩人僅 7 名教友。
隔年，上帝再次託夢，這次異相交給瑪莉，要他們帶著教徒到密西根州本頓港定居。在通往應許之地的路上，他們接收了另一個宗教的追隨者，大衛之家快速壯大，抵達本頓港時追隨者已來到 200 多人。
大衛之家樂園伊甸園之泉（ Eden Springs Park）販售的明信片
落腳本頓港
大衛之家在本頓港購買了超過一千英畝的土地，教會裡的人們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有的人經營葡萄園、有農場種植蔬果、飼養供應牛奶的乳牛，看來他們奉行的是蛋奶素。教團擁有世界最大的冷藏設施和大型溫室來保存這些食物，強大的農業實力甚至使本頓港成為當時全球最大的蔬果市場。不僅農業發展驚人，大衛之家的工業實力也不容小覷，他們擁有自己的鑄造廠、伐木場、印刷廠、皮革工廠、發電廠，也多虧美國首輛汽車製造者包施克（Baushke）兄弟是教會信徒，他們因此有了自己的車廠，甚至還擁有一座用來採礦的島嶼，資產之多令人咋舌。
也因為社區繁榮發展，加上信徒們奇異的裝扮，大衛之家開始吸引外地遊客到此拜訪。為迎接造訪者，班傑明開始在本頓港打造一系列商業行為，據說他們擁有一台遊覽密西根湖的輪船、製造了全美第一台保齡球自動置瓶機、在他們自家飯店裡則有著全世界最早的素食餐廳。
在所有商業活動設施當中，有兩項最受觀光客歡迎，其一是遊樂園「伊甸園之泉」（Eden Springs Park）*註1。該園區於 1908 年開幕，成為美國最早販售甜筒冰淇淋與罐裝水的遊樂園，並且在冰淇淋店旁邊不定期舉辦音樂會吸引遊客。除了音樂會，遊樂園中還有座飼養著各種珍稀野獸的動物園、一間默劇電影院、8 列遊園小火車，這除了是當時全美最大的微型鐵路，據說還啟發年幼的華特迪士尼（Walt Disney），在長大後購買了其中一列火車，成為日後迪士尼樂園火車的參考原型。
這時大衛之家的教友人數已經超過 700 人，伊甸園之泉在之後幾十年間，每年會接待超過 20 萬名遊客，是當時美國最受歡迎的遊樂園。
伊甸園之泉小火車 Photo：House of David Films
成立棒球隊
除了美國主題樂園先驅「伊甸園之泉」，大衛之家另一項為人熟知、且至今仍會被提起的，是他們那支被黑人聯盟傳奇選手佩吉（Satchel Paige）稱作「耶穌男孩」的棒球隊。
關於建立隊伍的原因有很多種說法，但根據大衛之家博物館所述，是因為教主班傑明看到不少精力充沛的年輕教徒，想到或許能夠組成一支球隊來增加教團的曝光率。1910 年進入大衛之家的鼎盛時期，此時信徒人數已經超過千人，班傑明在這之中挑選出菁英團隊，在本頓港興建了一座棒球場開始舉辦球賽。起初只是與當地業餘球隊打打交流賽，但隨著全美各地的人都對教會和這群長髮及腰、又留著大鬍子的人充滿興趣，每一場主場比賽都座無虛席，讓班傑明心想，是時候讓球隊出去比賽（傳教）了。
Photo：House of David Museum
1914 年大衛之家棒球隊首次踏出本頓港，開始與密西根州、伊利諾伊州和印第安納州的業餘與半職業球隊比賽，隔年更報名參加貝林郡的區域錦標賽，最後這支由邪教教徒所組成的球隊還贏得錦標賽冠軍。
大衛之家王牌球星塔利 Photo：The Pecan Park Eagle
因為選手出色的球技與狂野外貌，大衛之家棒球隊登上了《斯伯丁指南》以及《紐約時報》兩大報紙，這讓球隊聲名大噪。創隊成員中有位特別值得介紹的球員，他是明星選手塔利（Jesse "Doc" Tally）。這位球星不但投得一手好蝴蝶球，更曾在 44 場比賽區間擊出 29 支全壘打，投打俱佳的表現被拿來與首名「投打二刀流」超級巨星、「棒球之王」貝比魯斯（Babe Ruth）比擬，獲得球迷「鬍子魯斯」的暱稱。
除了球技了得，塔利靈活的身手才是受粉絲歡迎的真正原因。他發明了一種叫做「胡椒遊戲」（the game of pepper）的訓練方式，由三名守備員與打者組成一組，守備員拋球給打者、打者將球隨機打回給他們防守。由於大衛之家的選手們會在練習時加入各種滑稽動作，使得胡椒遊戲大受歡迎，後來演變為第五局局間的表演項目，而這項訓練也在球隊解散後延續至今，「胡椒遊戲」成為日後棒球的基本防守練習項目。
Photo：House of David Baseball & Historical Museum
球界先驅
除了胡椒遊戲，宗教強大的行銷實力也應用在棒球比賽上。教會樂團整個夏天都會跟著球隊巡迴，進行賽前表演；有時選手會騎著驢子上場防守個一兩局；球員偶爾會在場上做出花俏動作，各種花式傳球表演也沿用到後來教團創立的籃球隊，更啟發了之後名聞海內外的哈林花式籃球隊（Harlem Globetrotters）。
1930 年，大衛之家做出一項改變棒球賽的舉動，他們在堪薩斯州舉行了一場夜間比賽。儘管這不是美國史上首場夜間棒球賽，但當時的夜賽規模從沒像這次龐大，且之後還陸續有比賽在晚間舉行。這一天為往後美國職棒大聯盟的夜間比賽奠定基礎，MLB也在五年後跟進舉辦史上首場夜間球賽。
球隊大受歡迎，教團還因此打造三支不同的球隊，包含一支女子棒球隊。除了分頭巡迴全美外，大衛之家棒球隊還前往墨西哥、加拿大客場作戰。根據報導，他們一年要打 200 多場比賽、遠征超過 3 萬英哩，儘管四處奔波，球隊勝率仍維持在7成以上。
Photo：public domain
只可惜戰績出色仍不足以幫助球隊打進職業。由於大鬍子與長髮不符合當時的大聯盟規範，大衛之家只能夠在業餘聯盟出賽，頂多偶爾與職業球隊進行交流賽。無法打進職業聯盟的規定無法阻止大衛之家持續擴張，一系列的作為再次打破棒球界傳統，為棒球史畫下突破框架的註腳。
1931 年，年僅 17 歲的女性投手米歇爾（Jackie Mitchell）在 2A 的比賽中連續三振貝比魯斯與賈里格（Lou Gehrig）兩位紐約洋基隊強打，但此舉也讓早已是球壇巨星的魯斯見笑轉生氣，使得米歇爾幾天後遭到開除，理由是「棒球對於女生來說太激烈了」。1932 年，全能運動好手札哈里亞斯（Babe Didrikson Zaharias）在夏季奧運拿到兩面田徑金牌，未來她轉戰高爾夫球，贏得 10次美國女子職業高爾夫協會冠軍，被認為是史上最全能的運動選手之一。
為什麼會提到這兩位選手呢？因為在 1933 年，大衛之家棒球隊邀請札哈里亞斯加入球隊巡迴，她也替球隊擔任投手先發兩場比賽。另外，球隊則是與米歇爾簽下每個月 3,000 美元的合約，成為棒壇史上少數與男子球隊簽約的女性選手*註3，她則是替球隊出賽到 1937 年才宣布退休。
左為米歇爾 Photo：AP Photo
由於不被大聯盟接納，大衛之家棒球隊開始轉而與實力並不遜色的黑人聯盟（Negro Leagues）交手。除了教派本身並不排斥有色人種，教團認為自己的長髮小隊、與一樣因為外貌被大聯盟排擠的黑人聯盟同病相憐，球賽的成功當然也替未來大聯盟打破種族隔離政策埋下伏筆。
「雖然大衛之家並非第一支與黑人球隊交手的白人球隊，」美國棒球研究學會（SABR）社論主編龐倫克（Jacob Pomrenke）曾在文章中提到：「但在比賽為數不多的情況下，他們與黑人聯盟的競賽是許多美國球迷首次在場上看到黑白面孔，這為後來羅賓遜（Jackie Robinson）加入職棒打下基礎。」
1934 年堪薩斯城君主隊（Kansas City Monarchs）代表黑人聯盟參加丹佛棒球錦標賽，傳奇投手佩吉的名字也出現在名單中。只不過這次他並非代表黑人聯盟，而是貼上假鬍子為大衛之家棒球隊投球。根據記載，當天比賽吸引了超過 6,000 名觀眾進場，佩吉在投手丘上威風八面、三振 17 名打者，幫助這支邪教球隊擊敗了自己未來的東家。
Photo： House of David Baseball Museum
「我跟佩吉同隊過，也面對他上百場比賽，另外年輕的「小熊先生」班克斯（Ernie Banks）也曾是我的對手。我們在交流賽擊敗過聖路易紅雀隊等大聯盟球隊，儘管敗多勝少，但還是有與職棒隊伍一戰的實力。」最後一名大衛之家棒球隊選手安德森（George Anderson）曾表示球隊實力並不落於大聯盟球隊。
除了佩吉，另外兩位名人堂選手——小熊隊投手「三指」布朗（Mordecai Brown）*註4與亞歷山大（Grover Cleveland Alexander）也都曾為大衛之家棒球隊出賽。1934 年，洋基隊走完與貝比魯斯最後一年合約，這時教團出手準備與他簽約，卻在起草合約、戴上假鬍子後不久縮手。關於這次簽約失敗的原因據傳有兩個版本，其一是魯斯想留在大聯盟，另一個版本則是球隊認為魯斯的享樂主義違背教條。
貼著假鬍子的貝比魯斯 Photo：House of David Baseball & Historical Museum
「如果你想看世界，就加入海軍；如果你想看美國，就加入大衛之家棒球隊。」——名人堂強投亞歷山大對大衛之家棒球隊征戰全美的描述
大衛之家棒球隊能吸引各方好手加入，一大原因是他們往往會開出高於市價好幾倍的合約。而在多位知名選手中，就屬亞歷山大效力這支球隊最久。
1930 年，高齡 43 歲的亞歷山大從大聯盟賽場退休，生涯累積 373 勝至今仍是大聯盟史上第三多勝投的紀錄，往後預料將難以被打破，他也在 1938 年入選名人堂。退休隔年，大衛之家棒球隊邀請亞歷山大入隊擔任選手兼教練，這一待就一路待到 1935 年。在職棒期間，他因為酗酒問題導致無法出賽而名聲不佳，既然在大聯盟賽場都有如此脫序行為，這支邪教球隊又要如何控制這位名滿天下的強投呢？原來，他們提供亞歷山大妻子一份跟丈夫相同價值的合約，確保這位大投手在比賽日能夠保持清醒。
儘管教條不允許喝酒，但亞歷山大並非教徒，因此球隊對於他的控制相對寬鬆。甚至因為患有毛髮恐懼症，他成為球隊唯一一位不需要蓄鬍或是貼假鬍子的選手。
黑人聯盟博物館球衣牆右上角掛著大衛之家棒球隊球衣 Photo：Drew Anthony Smith for The New York Times
醜聞纏身
情慾一旦孕育，就會帶來罪惡；罪惡一旦完成，就會帶來死亡。
早在棒球隊成立的 1910 年、後續的 1914 年與 1922 年，班傑明就因道德問題多次遭到指控，但每次都依靠著名律師的辯護被宣告無罪。直到 1923 年，《底特律自由新聞報》刊登了一系列關於他與年輕女孩發生不當性行為的文章，加上 13 位女孩挺身而出控訴，才促使密西根州政府再次對他提出指控。
根據大衛之家的教條，無論是已婚或是未婚，教友們都不得發生性關係。但根據女孩們的說法，「國王」會與女性教友發生關係，並且當小女孩來到 14 歲左右，他就必須進行「淨化」儀式。雖說被指控多項罪名，包含監禁、性侵、不當財產等，班傑明最終仍未受到制裁。這位上帝使者不斷躲避警方通緝，直到 1926 年才因為前情婦透露躲藏地點遭到逮捕，卻在隔年罹患肺結核去世，自始至終都未被關入大牢。
國王去世後，大衛之家的財產被拆分成兩半，一半由管理殖民地事務的法官接管，另一半則由瑪莉繼承。瑪莉在原本的土地旁建立了新的「瑪莉大衛城（Mary's City of David）」，大約有半數信徒都跟隨搬遷過去，樂園與棒球隊也得以繼續經營。
班傑明與瑪莉 Photo：Mary's City of David: Benjamin org
隨著教主過世，大衛之家棒球隊在 1936 年停止巡迴比賽，雖然曾在搬遷到大衛瑪莉城後改名為「大衛城」（City of David）短暫恢復巡迴，仍在瑪莉去世後隨即宣布解散。1956 年，最後一位曾經效力過大衛之家棒球隊的選手安德森以 46 歲高齡宣布退休，這支留著長髮、打破棒壇各種限制的古怪球隊，也正式淹沒於時間洪流。
與其他眾多邪教不同，大衛之家除了有宗教吸引力之外，城鎮規劃、景點建造、果貿市場與球隊等設施，都替教會吸引了大量非信徒參訪。相較於其他邪教更開放的風格，也幫助教會獲得大量外界資金，淡化了宗教的負面形象。儘管過去充滿爭議，但現在人們聊到大衛之家，更多的卻是提起其公共影響力，包含公共建設與人權*註2，更何況所有教徒都能隨時脫教不受限制，因此不少人將此宗教稱為「有趣的邪教（Fun Cult）」。
「大衛之家對本頓港產生了深遠的影響，」貝林郡歷史博物館館長邁爾斯（Bob Myers）說：「任何 1940～1970 年代在附近長大的人都一定造訪、或是聽過這裏的故事。這個宗教涉及各種領域，故事既扭曲又令人著迷，更重要的是多數居民與訪客都認為這教團的人非常善良、友好。」
Photo：Nick Dentamaro / MLive
歷史留名
過去的爭議並未讓本頓港迴避關於大衛之家的歷史，不少的遺跡都被當地的古蹟保存團體留存下來。除了市立圖書館中有一整個房間的大衛之家相關資料；隔壁城鎮有棟大衛之家博物酒館、酒吧仍在販售用在地泉水釀造的啤酒；遊樂園持續經營；三棟分別名為伯利恆、耶路撒冷和示羅的行政大樓都被列入國家史跡名錄；而知名的大衛之家旅館現在則是招標中。
班傑明在將近百年前去世，但是關於他的傳說仍持續著。據說他擁有超過千萬財產，還有深埋的百萬美元未被尋獲。根據大衛之家發言人表示，教主被製成木乃伊放置在玻璃棺材中，安葬的所在地只有教徒們知道。
儘管不如過往繁榮，現在的本頓港仍有少數大衛之家教徒居住，大多數都年事已高，卻也有不少想要遠離塵囂的年輕人移居到此，遵守著教義低調生活。這些被教主吸引來的信徒們似乎仍在等待著，等待拯救世界的國王復活重返人間。
Photo：House of David Museum
＊註1：伊甸園之泉來客數因為教主過世與二戰導致來客數大減，動物園在 1945 年關閉，動物們被安置到芝加哥林肯公園動物園。音樂表演於 1060 年代停辦、樂園在 1973 年關閉。 2011 年樂園重新開放，也因為園區內大量的百年古蹟建築，使得伊甸園之泉在 2023 年被列入國家史蹟名錄。
＊註2：大衛之家的女信徒在 1908 年就享有投票權，美國全國女性則要等到12年後，也就是 1920 年憲法第十九修正案通過才獲得投票權。
＊註3：棒球史上第一位獲得合約的女性選手是阿靈頓（Lizzie Arlington），她在 1898 年加入雷丁煤炭搬運工隊（Reading Coal Heavers）。
＊註4：布朗 12 歲時因為操縱農耕器具發生意外，導致右手掌只剩三根手指，因而得到此綽號。大聯盟生涯累積 239 勝，幫助小熊隊拿下百年山羊魔咒前的兩座世界大賽冠軍，於 1949 年入選名人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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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Benjamin Purnell and The House of David，作者 Glen Haney、The House of David，作者 James A Watkins、Benton Harbor remembers cult destroyed by sex scandal，作者 John Carlisle、Cults: The Moribund Kingdom of Ben，作者 TIME、The Last Days of the House of David，作者 Adam Langer、House of David collection features more than 40,000 items; history of Benton Harbor religious colony on display，作者 Leanne Smith、The House of David: A Midwest Cult That Was REALLY Good at Baseball，作者 Lauren Nicole、Giving the House a Home，作者 Jim Gates、Doc Tally: A House of David Great、The House of David baseball team，作者 Anna Hider、The House of David－How a Fortune was Built on Hosannas and Hospitality、The religious sect that became baseball's answer to the Harlem Globetrotters，作者 Ryan Ferguson、Satchel Paige, The House Of David, And A Decades-Old Mystery，作者 Karen Given、Column: Beards, Baseball, and the House of David，作者 Karl E. H. Seigfried、Grover Cleveland Alexander And The House Of David Baseball Team，作者 Karen Given、EP20 | 第二十塊-邪教神眷顧！雙十吃太陽餅打棒球，作者 出塊 true crim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