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是一月中吧,一直都有在健身的我,在那一陣子越練越虛弱,甚至開始感冒。當時的我想說應該是沒有給自己休息的緣故,所以與朋友們請假,都沒有去健身,也陸續看了兩間診所,對於我的感冒都沒有改善的狀況。我開始檢討我的生活,似乎在工作前我將自己逼得很緊,這段期間我也去教家教貼補家用,並且去當兵完成義務,並在這段期間寫出論文,並利用任何有空閒的時間準備考試,甚至在軍中,操課時的空閒時間我都拿來刷題目。這樣一想,我好像很久沒有好好休息「是不是太壓迫自己才讓我身體變虛呢?」我不禁這麼認為。
後續到了過年前,因為我家養的貓咪偷偷舔了魚湯,我與我老婆想說煮沸個2-3分鐘,應該再吃也還好,結果當天晚上就食物中毒也去看了醫生,開了止吐、止瀉後就好多了,但我與我老婆不同的是,我的身體開始變得極端虛弱。有一天我載她去上家教後,我到附近籃球場投球,結果動一下心臟就像要爆開,頭也是馬上會暈像是貧血,因此我動不到5分鐘就去休息,直到她下課為止。
在極度虛弱的狀態下,我開始想到了我愛的、但已病逝之人,像是我的爸爸、我的繼父,我開始連結他們在離去之前的狀態,看著鏡子中嘴唇發白、虛弱、消瘦的我,似乎看見了他們在死前的樣子,對於死亡的恐懼佔據的我心頭,我的心神變得不寧、脾氣變得暴躁,我擔心自己變得像他們一樣。
過年那段時間,我因為極度的虛弱,加上後續不知為何開始的心臟疼痛,原本都會幫我媽整理家裡的我,只能每天躺在床上,帶著愧疚與媽媽說我無法幫忙的事實,這過程中也不是沒嘗試過想要幫忙,但幫忙就頭暈、想吐、心臟疼痛的我,還是很快地就回房間休息。然而越休息我越不舒服,甚至躺在床上都會讓心臟疼痛,因此我決定要盡快地去看醫生。
二月三日星期一,因轎車送修,加上北部常見的陰雨綿綿,無力的我,只得以在家休息,當時的我還想要自己前往醫院。隔天凌晨三點左右,我的心臟開始絞痛,痛到我無法入睡,我就一路等到早上,前往聖保祿醫院去看診,當時我看的是心臟內科,因為我以為是心臟的問題。經過我描述後,心臟內科的醫生將我轉去急診抽血,看看是不是流感的緣故,我便去急診室做了一套抽血檢驗,而在結果出來後,急診室的醫生告訴我,這樣的數值異常應該是血癌,他說我的白血球有大量生長(正常人4000-10000,生病最可能到20000,但我當時有82710),且芽細胞異常增生(正常要低於5%以下的芽細胞,我51%),醫生說需要幫我轉到長庚做後續治療,說明那邊血液腫瘤科應該有空間。
我非常震驚,情緒上也非常麻木,直到出了診間,我便開始查白血病的診斷,越查越能夠驗證我就是得白血病了,翻閱幾篇文章後,無法接受事實的我也只能接受了,網路上說存活率只有3到5成,我也只能接受了。但在當下我無法控制我的眼淚,就在急診室外不斷地流,一直在想是哪裡出了問題?還是我有做錯什麼?我這一輩子活得兢兢業業,想要讓我自己翻身、想要成為有能力滿足他人需求的人,但得了這個病我能怎麼辦?
「我可能會死去」
「我可能沒有辦法回報這幾年來他人對我的幫助」
「我無法與我的愛人一起老去」
「我的伴侶陪了我大半青春,我能給她什麼」
「我的媽媽奉獻了近30個年華,我能回報什麼」
「我才剛拿到證照,但我可能沒辦法當心理師了」
「我還能成就我自己嗎?」
「有許多還沒體驗的,是不是都來不及了」
這一大串的想法充斥在我心中,滿滿的遺憾與無力。當下我想要維護傳統社會男性角色的形象,想在外面表現得堅強,但沒辦法,我的眼淚就是一直不斷地掉下來,不斷地想著那些「做不到」,不斷地想自己「做了些什麼」。但事關重大,我還是先打給我媽媽說明狀況,她馬上請假載我去長庚,在等待我媽媽來的過程,我也與我老婆通了電話,她也非常地擔心我,我頓時發現我強大的支持系統,這樣的支持也讓我冷靜下來,或許我是下意識地去找這些支持,因唯有陪伴能讓我的焦慮感降低,讓我得以冷靜。
冷靜後,仔細覺察此刻的悲傷,發現都是源自於對死亡的恐懼,以及對未來的遺憾,我的視角似乎沒有拉到現在,當體會到這樣的思考模式後,我開始思考「若我可能活得時間不多,那我現在該怎麼樣使用我剩下的這些時光」,我開始重新審視我的存在,重新尋找人生的意義,因為我想若是活得不長,那我也要在這不短的時間活得精彩。
「雖然人會因為形體的死亡而消毀,但人能從悟透死亡之中得到拯救」-Yal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