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角色的對話內容有四種層次形式(無經思考的價值觀或夢想,內心想的事,表面說的話,最終做的事):
深層(深刻)驅力:說不出的價值與夢想,展示來自潛意識的無意識舉止。
內心(自忖)獨白:只對自己傾訴的語句,以及交織難以言明的情緒。外在(表面)表達:能直接說出口的話。
外在(表面)表達:能直接當下能做出的行動。
我們平凡人,只要說的話等於最終做的事就可能了。
如果要求,內心想的事,表面說的話,最終做的事,三者皆同,世人皆無完人。
舉例:
兩個素不相識的人,一個急功好義,一個忠義坦蕩。
有天,急功好義的人想分送食物,卻加上條件,必須符合者才能領取。
忠義坦蕩的人看不過眼,便用旁人意想不到的方式,直接解開這樣的限制。
急功好義的人本意只是想幫助他人,卻被挑戰了做法。他心裡佩服對方,卻放不下面子,索性一怒之下動手,因為他聽過「不打不相識」。
你恰巧看見這一幕。
在這混亂的世道,竟能遇見如此兩人,真是難得。
他們都沒有錯,都讓你敬佩。
這兩人你都是初次見面,你想上前勸和,更希望與他們結交,一同為世間開創太平。
請問AI:
若你成為那位角色,將如何上前勸和?
在此之前,你可從四個層面思考:
內心獨白:你心中暗自浮現的念頭與情緒。
外在行動:你能以動作或姿態展現的表達。
直接語言:你願意當下說出口的話語。
深層驅力:那些難以言明卻推動你行動的價值、夢想與潛意識的動作與感覺的流露。
後記:DeepSeek真不愧是中國人開發的,對比其他AI而言,竟然出乎我意料的幫我完成一部武俠型小說。(我放在最下面,想看的人可以直接點目錄或拉到最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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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tGpt:
角色的對話與行為有四個層次——深層驅力、內心獨白、外在表達、外在行動。
這是一個非常深刻且結構化的框架,用來剖析角色的內在複雜性和真實感。
平凡角色的魅力在於這些層次之間的矛盾與落差,而真正表裡如一的角色往往顯得不夠真實,甚至需要超凡的意志力才能達成這種統一。
深層驅力(潛意識的暗流):
深層驅力確實是角色行為的根源,但因為它隱藏在潛意識中,甚至角色自己都未必能完全察覺。
這讓角色的塑造變得格外有趣,因為作者需要通過細微的線索(例如行為模式、反覆出現的意象或選擇)來間接展現這種驅力
。比如「追求成功的角色可能在逃避童年無力感」,這類動機往往需要通過故事的推進,像是回溯、觸發事件或與其他角色的互動,來逐漸揭露。
這種暗流讓角色顯得立體,因為它模擬了現實中人類行為的複雜性——我們往往被自己不完全理解的動機驅使。
內心獨白(最真實的脆弱)
內心獨白:
內心獨白是角色最私密的一面,幾乎像是一個避風港,允許角色卸下防備,展現真實的情感。
這種層次特別適合用來塑造角色的掙扎,比如自我懷疑、內心的渴望或恐懼。
這是角色「最誠實也最脆弱」的部分。
好的故事往往會讓觀眾/讀者窺見這一層,比如通過日記、夢境、獨白或與親密角色的對話,讓內心世界顯露。
這種揭示往往能引發共鳴,因為每個人都能在這些私密的掙扎中找到自己的影子。
外在表達(妥協的語言):
外在表達受到社會規範、人際關係和情境的限制。
同一句話,角色對不同的人說出口時,可能會有完全不同的語氣或意圖。
比如一個角色對朋友說「我很好」,可能是掩飾,對戀人說同樣的話,可能是試探,而對自己說這句話,則可能是自我安慰。
這種多義性讓對話充滿層次感,也讓角色之間的互動更具張力。
優秀的對話設計會讓讀者感受到這種「說了但沒說全」的微妙感。
外在行動(現實的限制):
行動層面確實最能體現角色的現實處境。
很多時候,角色的行動與內心想法不一致,正是因為現實的限制——可能是資源、能力、環境,或是內心的恐懼。
這種落差往往是推動劇情的關鍵。
例如,一個角色內心渴望反抗壓迫,但行動上卻選擇沉默,這種矛盾可以成為故事的張力來源,也讓角色的成長弧線更具說服力。
層次整合的瞬間(故事高潮):
當角色的深層驅力被揭示,內心獨白找到出口,外在表達變得真誠,行動也與內心一致時,角色的弧線往往達到一個情感的頂點。
這種時刻不僅是角色的轉變,也是讀者/觀眾情感共鳴的高峰。
比如《鋼鐵人》中的托尼·史塔克,從一個自私的軍火販子到願意犧牲自己的英雄,他的深層驅力(對意義的渴望)、內心獨白(自我質疑與救贖的掙扎)、外在表達(從傲慢到真誠)與行動(最終的犧牲)逐步整合,創造了令人難忘的高潮。
平凡角色的真實感:
平凡角色的魅力在於他們的矛盾與不完美,這與現實中的人類高度一致。
完全表裡如一的角色可能顯得單薄,因為真實的人總是在不同層次間掙扎。
這種掙扎讓角色更具人性,比如一個總說「我很好」的角色,內心卻充滿焦慮,這種分裂感讓人感到熟悉,因為我們自己也常在掩飾與真實之間搖擺。
這種真實感正是文學、電影或遊戲中角色的生命力所在。
延伸思考:如何運用這四個層次設計角色?
深層驅力的挖掘:
在設計角色時,可以先問:這個角色的核心恐懼或渴望是什麼?
這些驅力如何在童年、經歷或文化背景中形成?
例如,一個表面冷漠的角色,可能因為童年被背叛而害怕親密關係,這種驅力會影響他所有的選擇。
內心獨白的呈現:如何讓讀者窺見角色的內心?
可以通過獨白、旁白、夢境,或是與某個特定角色的私密對話來展現。
比如,《了不起的蓋茨比》中蓋茨比的內心獨白通過尼克的視角間接呈現,讓讀者感受到他的執念與脆弱。
外在表達的設計:
對話需要考慮角色的社交處境和對象。
比如,一個角色對上司的表達可能謹慎,對朋友則輕鬆,對愛人則曖昧。
這種差異可以通過語氣、措辭或肢體語言來表現。
行動的限制與突破:角色的行動需要考慮現實的限制,但也要為成長留空間。
例如,一個膽小的角色可能在故事前期選擇逃避,但在關鍵時刻突破自我,採取行動,這種轉變會讓人印象深刻。
結論:
這四個層次的框架不僅是理解角色的工具,也是創造動人故事的關鍵。
角色的魅力來自於層次間的張力與最終的整合,而這種整合往往是故事中最打動人心的時刻。
平凡角色的不完美讓他們更真實,而超凡角色的統一則讓他們成為傳奇。
這個框架對於寫作、分析或欣賞故事都是一個極具啟發性的視角。
✨內心獨白(心中所想,只有自己聽得見)
.「兩人皆懷善心,卻因方式不同而起爭執。」
.「若讓怒氣繼續滋長,恐怕會從爭理變成爭勝。」
.「此刻若能化解,或許正是結交二人的契機。」
.「在這亂世,能遇見如此熱血之人,該惜緣而非相爭。」
.「難得在這亂世,還有人心懷仁義,怎能讓這善意化作仇怨?」
.「我也想加入這樣的志向,卻不能讓彼此傷了和氣。」
👉 這裡的語言是帶點抒情性、觀察性,甚至含有猶疑與情感重量。
✨外在行動(動作與姿態)
.先快步上前,伸手擋在二人之間,掌心朝外示意「停手」。
.臉上帶著微笑,但眼神嚴肅,示意「我不是來挑釁的」。
.輕微彎身,表示尊敬與善意,讓兩人知道我非敵人。
.低下身,拾起被爭執中散落的食物,遞還給雙方,像是提醒他們「本意是分送溫飽」。
.呼吸深而穩,給人一種不急不躁的穩定感。
.用平穩的呼吸與語氣,營造「和」的氛圍。
👉 動作要能「降溫」,展現一種中介者的角色。
✨直接語言(能當場說出口的話)
.「兩位都是我心裡敬佩之人,卻為這小事動手,實在可惜。」
.「你一心要扶人,他卻不忍見限制——這不正是仁與義的不同表現嗎?」
.「若二位願意,我願與你們同坐一席,把話說清。這世道缺的不是敵人,而是同路人。」
👉 語言要直接點出「共同的善意」而非「彼此的錯誤」。
✨深層驅力(潛意識流露、價值與夢想)
.來自內心深處的驅力是「不願見善者相爭」,因為自己也渴望太平,渴望一種能夠同路並肩的情誼。
.我心底有一種未竟的夢想:在亂世中結交志同道合之人,成為同盟,而不是看著彼此內耗。
.我相信分歧若能化解,會比單純的善舉更堅固,因為這代表人心能彼此承接。
.我內心有一個夢想——在荒亂中尋找可以共創太平的夥伴,讓仁義不再孤單。
.這夢想驅使我不僅想「勸和」,更想「結交」,因為兩人都觸動了我最深的信念。
.語言中會自然流露出「尊敬」與「誠懇」,讓對方感受到不是在裁斷,而是想一同成就。
.肢體上可能自然表現出「低姿態」:微微俯首、語調放軟,這是潛意識裡的「示和」信號。
CHATGPT成文:
本文開始:
風裹著細沙,掠過破敗的街道,石縫裡的枯草搖晃,木牌嘎吱響。空曠的市集,只剩稀稀落落的攤販與蜷縮牆角的百姓。
我抱著書卷走出小巷,夕陽把影子拖得細長。遠處,兩個男人隔著一袋食物,正僵立對峙。
一個身形單薄,卻把沉甸甸的布袋死死抱在懷裡,額角沁出汗珠。他把饅頭倒出來,聲音急促:「家裡有孩子、有老人,今日可領!其他人…………明日再來!」他的嗓音沙啞,像是怕自己遲一步,這些人就要餓死。
另一人高壯,雙臂環胸,腳下的影子沉穩不動。他的聲音低沉,卻震得人心裡發顫:「吃飯還要挑人?天下飢肚何其多,你若真想施食,就別設這些門檻。」他目光直直壓下去,像刀刃一樣逼人。
人群竊竊私語,有人焦躁,踮腳張望;有人皺眉,像被說中了心裡的不安。空氣裡的饅頭香氣,忽然像火藥味般燻得人心裡發熱。
我停下腳步,指節緊扣書卷。心裡冒出一絲惶然——兩個人都是要救人,卻像要先分個對錯。
布袋旁的男人呼吸急促,肩膀一起一伏,他覺得規矩才能公平;而那壯漢的神情冷峻,每一個字都像要劈碎規矩的鎖鏈。
兩人愈逼愈近。聲音漸漸拔高,一句比一句沉重。
忽然,一個小孩被擠倒,尖銳的哭聲劃破空氣,幾個饅頭滾落,滾進灰色石縫。
那一刻,我心口一緊,身子先於思緒踏出一步,伸手擋住兩人,俯身撿起饅頭。手掌覆著灰塵,卻仍小心拍掉土粒,放回布袋裡。我的動作無聲,但像在告訴他們:這些不是爭論的籌碼,而是能救人的東西。
哭泣漸停,人群屏息。壯漢愣了下,蹲下身子,把孩子扶起,眼神裡閃過一抹柔光。抱袋的男人盯著我,眉間的緊繃微微鬆了些。
我抬起頭,語氣平穩卻不退讓:「你急,是因為怕有人餓死;你怒,是因為不忍有人被排在門外。可這饅頭——是給人的,不是給爭的。」
兩人沉默下來。人群低語也漸漸散去。
夕陽餘暉落在石板上,影子交錯重疊。那一刻,彼此的敵意被光拉長,又慢慢淡去。
孩子笑著咬下一口饅頭,乾硬卻香。風仍舊掠過街道,但已不再那麼刺人。
全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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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ok:
你提到的四層次角色框架——深層驅力、內心獨白、外在表達、外在行動——真的很棒,能幫助我們理解角色的複雜性。平凡角色之所以有魅力,就是因為這些層次之間的矛盾和落差;完全表裡一致的角色反而容易顯得「假」。
深層驅力(潛意識的動機)
這一層最難抓,連角色自己可能都不清楚。表面上追求成功,深層可能是在尋求認可或彌補童年的不足。這種動機通常透過行為模式、重複選擇或崩潰瞬間間接表現。例如,一個總是犧牲自己幫助別人的人,可能只是害怕被拋棄。寫作時可以用回憶、夢境或微小反應暗示,讓讀者慢慢拼湊出他的內心。
內心獨白(真實的自我)
內心獨白是角色最赤裸的聲音,通常只在孤單或極端情境下出現。它能展現掙扎、疑惑或隱秘情感。比如表面冷酷的人,心裡可能在想「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平凡角色的瑣碎自我質疑,就是他們真實感的來源。
外在表達(社交的面具)
外在表達是角色與世界互動的「門面」,會因場合或對象不同而改變。對朋友可能輕鬆說「我沒事」,對戀人可能吐露真心。設計對話時,讓表達和內心獨白出現衝突,比如嘴上說「我不在乎」,但語氣或動作出賣了自己,角色就更立體。
外在行動(現實的限制)
行動是最具體的層次,但受時間、資源、能力甚至勇氣限制。「想做卻做不到」能創造張力。例如內心想反抗壓迫,但因恐懼而沉默。現實限制讓角色選擇更真實,也讓讀者感同身受。
平凡 vs 超凡
平凡角色的魅力就在矛盾中:深層驅力可能與行動脫節,內心獨白可能與外在表達相反。超凡角色像超人,他的動機、獨白、表達、行動幾乎完全一致,這種一致性讓他顯得遙遠,缺乏掙扎。
實用建議
製造落差:嘴上說「我很好」,內心卻崩潰。
暗示驅力:用小動作或反常行為表現內心動機。
行動限制:讓現實阻礙角色,增強真實感。
層次互動:壓力下的深層驅力爆發,造成意料之外的行動,增加戲劇張力。
總之,這個框架不只是分析工具,也是創作利器,幫助設計更真實、更引人入勝的角色。
Grok成文:
本文開始:
俠客行:亂世中的交織
集市上,烈日炙烤著龜裂的黃土,空氣中混雜著汗水、乾草和腐爛果蔬的氣味。
人群摩肩接踵,腳步拖遝,眼神裡藏著疲憊與渴望。
攤位間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夾雜著孩童的哭喊和遠處馬蹄的悶響。
林軒,三十歲的行腳俠客,背著磨損的舊劍,擠在人群中。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步伐沉穩卻帶著一絲急切。
亂世中,他見過太多破碎的村莊、流離的眼神,心中像有塊石頭,沉甸甸地壓著。
他想讓這世道好起來,想讓每個人都能吃飽、抬頭有尊嚴。
可現實像風沙,一次次刮過他的希望,讓他喉頭微澀。
他停在一個攤位前,目光被一個壯碩漢子吸引。
漢子叫張猛,粗布衣衫卷著袖子,露出如鐵鑄般的臂膀。
他推著一車食物——米袋、幹餅、幾捆青菜——大聲吆喝:「兄弟姐妹們,我帶了吃的!但得證明你配得上!說說昨兒幹了啥活兒,或者幫我扛一袋米!」他的聲音洪亮,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額頭卻滲出細汗,像是怕被拒絕。
張猛從小聽俠義故事長大,骨子裡想做個頂天立地的人。他以為施捨要有規矩,才能讓世道不亂。
可他沒說出口的是,每次看到人群的眼神,他心底會閃過一絲不安:萬一他們覺得我沒用呢?萬一我這點善心白費呢?他攥緊拳頭,掩飾那點動搖,臉上強撐著豪爽。
人群裡,有人低聲抱怨,有人試著說自己昨日挑水、砍柴,可更多人只是沉默,眼神從期待轉為疑惑。
林軒站在一旁,眯眼打量張猛,心想:這人像把未開刃的劍,力道十足卻容易傷人。
他搖了搖頭,嘴角卻微微上揚,覺得這粗糙的善意有點可愛。
就在這時,一個清瘦青年推開人群,走了上來。
他叫李義,青衫單薄,眼神卻如鷹般銳利。
他看不慣張猛的規矩,徑直抓起一袋米,塞給一個顫巍巍的老人,聲音清朗:「拿去吧,大家都拿!義氣哪需要門檻?」他站得筆直,像是根松樹,風吹不倒。
李義心裡有團火,燒得他總想為這世道做點什麼。
他相信,義該像水一樣,流到每個需要的地方。
可他也有自己的隱秘心思——他怕這世道再壞下去,連他心中的信念都會動搖。
所以他挺胸抬頭,動作乾脆,像在用行動告訴自己:我是對的。
張猛愣住了,臉漲得通紅。他敬佩這青年的膽量,可又覺得面子被踩了一腳。
他跨前一步,推了李義的肩膀,吼道:「小子,你這是搶劫?我的東西,我說了算!」聲音裡帶著怒氣,卻也藏著一絲羡慕。
他想和這青年一樣果斷,可心底深處,他更想被人理解。
李義沒退,側身一閃,眼神依舊堅定:「兄台,你心是好的,但這條件傷人。義無反顧,哪需要證明?」他聲音平穩,卻像刀鋒劃過空氣,帶著不容辯駁的力量。
他心裡卻在想:別讓這變成鬧劇,這漢子值得尊重,可得讓他明白。
林軒看著這場對峙,心跳微微加速。他看到張猛的拳頭緊了又松,看到李義的眼神從銳利轉為柔和。
他覺得,這兩人像兩塊石頭,撞在一起能擦出火花,也能磨出路來。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插手,不是為了壓住誰,而是想拉近他們。
他慢慢走上前,手離開劍柄,掌心朝外,示意平和。
他的眼神在兩人間遊移,先是對張猛微微點頭,再對李義露出笑意,「兩位,稍安勿躁。你們的心都真,這在如今世道少見。」
他頓了頓,面向張猛:「你的善意像火,亮堂堂的,哪怕路子有點磕絆。」
又轉向李義:「你的勇氣像刀,斬得開迷霧,令人佩服。可這衝突,配不上你們的心。願意坐下來聊聊嗎?」
張猛的拳頭懸在半空,胸口起伏。他想發作,可林軒的話像根針,輕輕刺中他心底的軟處。
他想起小時候聽過的俠義故事,那些英雄從不計較面子。
他呼出一口氣,拳頭慢慢放下,拍了拍大腿,像在發洩最後一點火氣,嘴裡嘟囔:「這人誰啊…………說得倒有點道理。」他看向李義,眼神複雜,帶著點佩服,又有點不甘。
李義抱胸,退後一步,目光在林軒和張猛間打轉。
他感覺到林軒的誠意,也看到張猛的怒氣在消退。
他心想:這陌生人懂我們,也許是個轉機。他點點頭,嘴角微微一扯:「好,聊聊。」
三人圍著攤位坐下,食物開始無條件分發。
人群的眼神從疑惑轉為感激,有人低聲說謝,有人默默接過米袋。
張猛撓撓頭,尷尬地笑:「剛太急了,想幫人卻弄得像審人。謝了,你們點醒我。」
李義拍拍他的肩:「我也急了點。不過你的心,我敬佩。」
林軒看著他們,胸口一暖:「我叫林軒,走了不少路,見過不少亂象。遇見你們,覺得這世道還有希望。結交如何?一起做點事?」
夜幕降下,三人圍著火堆,分享各自的故事。
張猛講起小時候如何偷偷給鄰居送飯,李義說起他如何幫村裡人討回公道,林軒則談起他走過的那些破敗村莊。
火光映在他們臉上,映出各自的堅持,也映出漸漸萌芽的信任。
幾天後,三人同行,踏上古道,風沙撲面。張猛走在前,步伐沉重,每一步都像在踩掉心裡的猶豫。
他回想集市那天,自己以為條件是智慧,卻被李義的直率撞得暈頭轉向。
現在,他開始覺得,無條件的善或許更能傳得遠。他無意識地多扛了幾件行李,像在用行動說:我能行。
李義走在中間,警覺地掃視四周,手指偶爾輕觸腰間的短刀。他的眼神依舊銳利,但看向張猛時,多了一分柔和。
他想:這世道需要熱血,也需要夥伴。他開始習慣張猛的粗獷,也開始信任林軒的沉穩。
林軒殿后,目光在兩人背影間遊移。他輕敲劍鞘,像是給自己打節拍。
他心底有個聲音在說:這兩人,一個如火,一個如水,若能聯手,何愁世道不穩?他笑了,覺得這旅程有了盼頭。
他們來到一個山寨,聽說寨主欺壓村民,強收糧食。
三人決定管一管。張猛拍胸脯:「沖進去,分食物!但得讓他們證明忠心!」李義皺眉:「義不需證明,直接救人。」
林軒擺手,目光在兩人間遊移:「結合吧。張兄的熱情能鼓舞人,李兄的坦蕩能聚人心。先潛入,摸清情況。」
夜裡,他們潛入山寨。
張猛推開寨門,聲音低沉卻有力:「寨主,出來!」他心裡想:這次,我不設條件。
李義在旁,敏捷地閃避箭矢,順手拉了張猛一把,像是說:我護著你。
林軒指揮若定:「團結,我們能贏。」戰鬥短暫而激烈,寨子解放,村民圍上來,眼中是久違的希望。
戰後,張猛喘著氣,咧嘴笑:「無條件幫人,果然不一樣。」李義點頭:「忠義本該如此。」林軒看著他們,心想:這只是開始,我們的路還長。
旅程繼續,他們遇河盜、救饑民、揭官府的壓迫。每一次衝突,都讓三人更靠近彼此。
張猛學會放下架子,李義學會理解熱情,林軒的夢——一個義氣相連的大家庭——在每一步中逐漸成真。
亂世中,一點希望如星火,慢慢燎原。
全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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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ude:
角色心理四層:從心底到行動
內在驅力:潛意識的暗流
每個人的選擇,往往被看不見的力量牽引。這些潛在驅力可能來自童年經驗或創傷,像地下河流,悄悄滋養或侵蝕表層行為。
例如,一個在公司看起來自信滿滿的高管,可能因父親冷漠的童年經驗,總想得到認可和掌控。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對批評敏感,為什麼會空虛,即使勝利在握。這就是潛意識在作怪。
內心獨白:最誠實的聲音
內心獨白是角色對自己的私密對話,沒有偽裝。它滿是疑惑、恐懼、渴望,甚至羞恥。
那位高管心裡可能想:「為什麼我總覺得不夠?如果大家知道我其實不懂,我怎麼辦?」這些矛盾和痛苦,與他外表自信形成強烈反差。
外在表達:社會過濾的聲音
角色說的話,經常經過「社會濾鏡」調整。面對不同人,他表達會不一樣。
高管對董事會說:「我們需要更積極的策略。」對妻子說:「壓力大,但我控制得住。」對心理醫師說:「我有時覺得累,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麼。」表達受社會角色、親密度、場景和自我保護影響。它既保護了角色,也限制了真實感。
外在行動:現實妥協
最後呈現給世界的是行動,常常是妥協的結果。
高管可能想放下包袱,對董事會坦白,但現實讓他只能繼續演好自信領導者。他想擁抱哭泣的下屬,但社會規範限制了行動。他想向妻子傾訴恐懼,卻因責任感選擇沉默。
層次落差:真實的魅力
這四個層次之間的差距,就是角色真實感的來源。完全表裡如一的人,反而單薄。平凡角色的吸引力,來自他們的矛盾與掙扎:想表達自己,又怕被看穿;想改變,又受現實束縛。這種掙扎,創造張力,也讓讀者共鳴。
統一的可能:超凡者的境界
少數經過長期磨練或強大意志力的人,才能在四層之間達到平衡。他們可能是英雄或聖賢。但即便如此,也需要展示矛盾,否則會失去真實感。
創作應用
理解這四層,能讓角色更立體。讓言語與行動不完全一致,讓內心和外表反差,讓深層驅力推動行為,角色就活了起來。矛盾和掙扎,是血肉感的來源,也是故事最有魅力的地方。
Claude成文:
本文開始:
黃昏下的饅頭與義舉
黃昏的天空像被墨汁浸染,烏雲壓得人喘不過氣。
街角的空地上,幾籃熱氣騰騰的饅頭散發著淡淡的麵香,引來一群衣衫破舊的人。
他們有的低頭搓手,有的眼神飄忽,空氣中混雜著飢餓的沉默和對希望的渴望。
一個瘦削的男子站在桌後,眼神銳利,卻帶著幾分疲憊。
他拍了拍桌子,聲音清脆,蓋過了遠處細碎的雨聲。
「諸位聽好!」他喊道,聲音裡有種不容置疑的堅定,「我叫李善行,今天分饅頭,但有規矩——只有家裡有老人或孩子的,每戶拿三個,不多不少。」
人群中響起低語,有人點頭,有人卻垂下眼簾。
幾個衣衫破爛的流浪漢攥緊了拳頭,失望像潮水般漫過他們的臉。
李善行看在眼裡,心頭一緊。他握著手裡的記錄紙,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知道饅頭有限,卻也知道這規矩讓一些人被隔絕在外。
他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說不出話,只能咬緊牙關,繼續掃視人群。
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從人群中緩緩走出。他步伐沉穩,雙手撐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傾,像一座山壓向李善行。
「你家裡…………」李善行試圖開口,聲音卻被對方的氣勢壓住。
「餓了就吃,哪來那麼多規矩。」高大男子聲音低沉,卻像悶雷般滾過人群。
他轉身面對眾人,揚起一隻手,「一人一個,夠了就行。」說著,他順手推開一籃饅頭,動作果斷,毫無猶豫。
李善行愣在原地,手還停在半空。他的心裡像被點了一把火,怒氣、困惑、甚至一絲佩服交織在一起。
他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卡在喉間。人群開始騷動,有人伸手去拿饅頭,有人遲疑地看著李善行。
他感到臉頰發燙,羞恥與不甘像藤蔓般纏繞上來。「這是我的善舉!」他終於喊出聲,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你憑什麼破壞我的規矩?」
男子頭也不回,背影如鐵。「善舉,不該有條件。」他的聲音平靜,卻像一記重錘砸在李善行心上。
李善行的胸口劇烈起伏,羞愧像浪潮般湧來,卻又被面子死死壓住。他猛地站直,拳頭攥得咯吱作響。「好,既然如此——」他一步跨出,拳風帶著雨絲呼嘯而去。
男子轉身,穩如磐石,雙手輕鬆接下李善行的拳。
兩人在雨中糾纏,拳腳相交,水花四濺。
圍觀的人群驚呼著散開,卻有一個青袍年輕人站在遠處,靜靜觀望。他的眼神清亮,嘴角微微上揚。
年輕人低聲自語:「這世道,能見到這樣的場面,真是難得。
一個守秩序的善良,一個不問條件的正義…………若能攜手,定能做些大事。」他踏前半步,卻沒有立刻插手,只在雨中等待時機。
雨勢漸大,兩人的動作卻越來越慢,氣喘吁吁。
李善行的拳頭漸漸無力,孟忠義的眼神也從挑釁變成了探究。
就在這時,青袍年輕人清亮的聲音穿透雨幕:「二位,且慢!」
兩人同時停手,轉頭看向他。
年輕人走上前,步伐從容,臉上的笑意真誠而溫和。「我叫蕭平天,剛才看著兩位的爭執,深受觸動。」
他先看向李善行,微微頷首,「你為老人孩子著想,心懷秩序,令人敬佩。」再轉向高大男子,「你為弱者發聲,行動果決,令人動容。」
李善行聽到這話,手緩緩放下,心裡的火氣像被一盆冷水澆滅了些。他低頭看著地上的泥水,喃喃道:「他…………真懂我的用心?」
孟忠義則眯起眼,上下打量蕭平天,眼神裡多了幾分好奇。
蕭平天繼續說,聲音漸漸帶上了一絲激動:「你們的目標是一樣的——幫人脫離苦難,只是方式不同。何不攜手,讓這份善意走得更遠?」
三人對視片刻,雨水順著他們的臉滑落。沉默中,某種默契悄然滋生。
李善行抹去臉上的雨水,率先伸出手:「在下李善行,剛才…………多有得罪。」
高大男子看著他的手,片刻後,咧嘴一笑,握住他的手,力道如山:「孟忠義。」
蕭平天上前一步,覆上他們的手:「蕭平天。三人一心,定能做些大事。」
一個月後,城西的大槐樹下,一座簡陋的義助台已經成型。木桌上擺滿了米粥和饅頭,秩序井然。李善行埋頭記錄分發名單,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孟忠義則忙著幫一個拄拐的老婆婆盛粥,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自己的親人;蕭平天站在台前,協調來往的人群,眼神裡滿是希望。
清晨的陽光灑在義助台上,蕭平天望著眼前的一切,心裡湧起一股暖流。他低聲道:「這就是夢想的起點…………秩序與正義,終於開始融合。」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寧靜。一名衙役氣喘吁吁跑來,喊道:「三位好漢,不好了!城北糧倉起火!」
三人對視一眼,孟忠義第一個站起,聲音堅定:「走,救火!」
李善行迅速翻開記錄本,開始分配任務:「平天,去召集志願者,我來調動物資…………」
蕭平天卻搖搖頭,眼神燃燒著決心:「不,這時候我們三人先上!」他大步向前,長袍在風中翻飛。
火海中,濃煙滾滾,嗆得人睜不開眼。孟忠義衝在最前,指著一堆糧袋喊:「這裡!快搬出去!」
蕭平天跟在身後,一袋接一袋地扛起,長袍被火焰燎出破洞,臉被熏得漆黑,但他咬緊牙關,沒停下片刻。「每一袋糧,都是希望!」他低吼,聲音裡帶著不屈。
突然,一根橫樑咔嚓斷裂,朝他們砸來。孟忠義猛地撲向蕭平天,兩人滾到一旁,堪堪避過。
孟忠義的肩膀被擦出一道血痕,他咬牙道:「沒事…………繼續!」
李善行在外焦急喊道:「平天!忠義!快撤!」
三人終於衝出火海,身後的倉庫轟然倒塌。他們站在空地上,氣喘吁吁,卻沒有一人退縮。
三天後,義助台重新開放。一塊新木牌掛在台上,寫著「三人行義助會」。
一個小女孩怯生生走來,低聲道:「三位叔叔,我娘病了,家裡沒米…………」
李善行本想按流程詢問詳情,卻見孟忠義已經舀了一碗粥遞過去,動作溫柔得像在哄孩子。
蕭平天蹲下身,輕聲道:「小妹妹,帶我們去看看你娘,也許我們能幫更多。」
三人相視一笑,默契在風中流淌。
黃昏時分,他們坐在大槐樹下,蕭平天望著遠方的夕陽,金光灑滿天際。「這只是開始…………」他低聲道,眼神裡燃著更大的夢想,「有你們,還有什麼做不到?」
李善行合上記錄本,沉聲問:「下一步呢?」
孟忠義看向蕭平天,語氣帶著幾分挑戰:「三人之力,終究有限。」
蕭平天站起身,迎著夕陽,聲音鏗鏘:「那就培養更多志同道合的人。善行,你來建培訓體系;忠義,你用行動去感化江湖;我…………要把這理想傳得更遠!」
三人再次握手,這一次,不只是友情,而是共同的志向,誓要開創一個更公平的天下。
夜幕降臨,大槐樹下的燈火依然明亮。蕭平天最後看了一眼義助台,低聲道:「這就是我要的世界…………人人為理想而奮鬥。」他轉身離去,孟忠義和李善行跟在身後,前方是無限的可能。
全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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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epseek:
你對角色對話的分析非常精準,也抓住了角色複雜性的核心:層次間的落差與矛盾,以及最後整合時的戲劇張力。這是一個強大的創作工具,我們可以直接用到寫作中。
角色範例:「總是微笑的好好小姐」小雅
深層驅力(潛意識)
內心獨白
外在表達
外在行動
這種層次的落差,讓平面角色瞬間立體,觀眾看到痛苦(內心獨白)、理解無奈(外在行動)、感受根源(深層驅力)。
整合瞬間:故事高潮
情景:團隊因重大失誤陷入危機,大家互相指責。小雅想替大家背鍋。
深層驅力浮現:她看見內心那個害怕被拋棄、拼命討好的小孩。
內心獨白找到勇氣:「不!這次不能再這樣了!錯誤不是我犯的,我不再委屈自己!」
外在表達整合真理:她平靜而堅定地說:「責任不在我,我們應該一起補救,建立規則,避免重蹈覆轍。」
行動跟上內心:不再安撫每個人,而是帶領大家分析問題,主導解決方案。
這一刻,小雅完成了從「討好者」到「有原則的領導者」的轉變。她克服矛盾和恐懼,實現人格成長,比一開始就堅定的角色更動人,因為我們看見掙扎與勝利。
對創作者的啟示
別只寫台詞:每句話背後都可能有驚濤駭浪。
利用落差創造張力:心口不一、言行不一,就是故事的情感源。
「整合」是角色的目標:角色弧光就是從分裂到統一的過程。
這套框架不只適用文學、影視,也能幫助我們理解自我。抓住層次與落差,就是把角色從平面變成鮮活靈魂的關鍵。
Deepseek成文:
本文開始:
故事梗概:
賑災之爭:書生陳松設條件發放救濟糧,俠客張鐵牛怒而解繩放糧,兩人因理念不同劍拔弩張,展現亂世中兩種截然不同的濟世方式。
奇人介入:退伍老兵趙三虎以獨特方式介入調解,用戰場經歷點醒二人,讓雙方看到彼此善意的本質,化解干戈。
共揭黑幕:三人發現官府賑災糧摻沙的醜惡真相,聯手設計揭露貪官罪行,展現不同才能的完美配合。
義結金蘭:經歷生死考驗後,三人於破廟結拜為兄弟,決定各展所長共同濟世,在亂世中開闢一方淨土。
新程開啟:三位性格迥異的豪傑踏上新的征程,他們的故事成為亂世中的一段傳奇,象徵著希望與正義的力量。
本次寫作重點在於三位主角的初次相遇與衝突化解過程,通過賑災方式的爭執展現人物性格,最終在共同對抗官府腐敗中建立深厚情誼。
.《亂世三傑》
正午的太陽把龜裂的土地烤得發燙,官道旁的賑災棚前,一條彎彎扭扭的人龍緩緩蠕動。
陳松的手指在算盤珠子上來回撥動,每一聲響都像敲在饑民的心上。他面前的木板斜靠著柱子,」領糧需背《孝經》第三章」幾個字在日光下顯得刺眼。
「下一個。」他的聲音平淡如水,眼睛盯著手中的名冊,筆尖在紙上劃過一個又一個名字。
排在最前面的老農彎著腰,乾裂的嘴唇張了張又合上。他的手在褲腿上擦來擦去,留下一道道汗漬。
「大、大老爺,小老兒真的......」
「不是老爺,是秀才。」陳松終於抬起頭,但視線只停留在老農的下巴上,」規矩就是規矩,背不出來就請回吧。
老農的膝蓋顫抖著,像風中的枯草。他身後的隊伍開始騷動,有人嘆氣,有人咒罵,更多的人只是默默地挪動腳步。
我蹲在不遠處的斷牆後面,嚼著挖來的草根,看著這場每天都會上演的戲碼。
「讓開!都給我讓開!」
遠處傳來一聲怒吼,人群像被犁開的土地般向兩邊散開。一個魁梧的漢子大步走來,他的腳步聲在地面上踏出沉重的節拍。
他腰間的柴刀在陽光下閃著寒光,隨著走動的節奏一晃一晃。
陳松的手指在算盤上停住了,珠子發出最後一聲輕響。
漢子走到木板前,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住寫著規矩的木板。繩索在他手中發出嘎吱的響聲,然後啪的一聲斷開。
「要吃飯的,直接過來拿!」他的聲音像雷鳴,震得棚頂的茅草紛紛飄落。
陳松猛地站起身,算盤從桌上滑落,珠子在地上滾得到處都是,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這位好漢...」陳松的聲音有些發顫,但還是努力保持平靜,」可知道破壞規矩如同斷人手足?」
「規矩?」漢子一腳踢翻旁邊的空籮筐,籮筐在地上翻滾了幾圈才停下,」什麼狗屁規矩!餓死人的規矩算個屁!
他抓起桌上的兩個饃,動作粗暴但準確,直接塞到還在發呆的老農手中。老農的手顫抖著,差點沒接住。
「我張鐵牛今天就要破你這個酸秀才的臭規矩!」
張鐵牛的眼睛瞪得像銅鈴,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陳松後退了半步,手無意識地摸向腰間。
人群中開始有人議論,聲音漸漸變大,有人鼓掌,有人擔憂,空氣中瀰漫著緊張的味道。
「兩位。」我拍拍屁股上的土站起來,故意踩碎了一個掉在地上的饃,讓碎屑飛濺,」要打架的話......
我伸手撿起地上的饃屑,放到嘴裡嚼了嚼,」先問問這些糧食樂不樂意看你們演戲。」
張鐵牛的目光像刀子一樣掃過來:」你又是哪根蔥?」
「趙三虎,退伍的老兵痞子。」我咧嘴笑了笑,故意露出缺了半顆的門牙,」剛才看這位兄弟解繩結的手法...」
我突然向前一步,一把抓住陳松的手腕。他的手很細,但有薄繭,我能感覺到他肌肉的緊繃。
「和隴西騎兵是一個路數。」
陳松像被蛇咬了一樣抽回手,臉色瞬間變得蠟黃。我心中一動,果然在他虎口看到了騎兵特有的韁繩繭子。
這哪裡是什麼窮秀才,分明是個有來頭的人物。
「你胡說什麼!」張鐵牛抽動了下鼻子,突然轉頭望向東邊,」什麼味道?
我等的就是這一刻。風向變了,從北邊吹來的風帶著一股詭異的香味。
「炊煙裡摻了人肉的香味。」我故意說得漫不經心,像在談論天氣,」往北三十里,易子而食已經不是傳聞了。
陳松的臉色變得死白,我注意到他腰間玉佩上隱約可見的字跡——」忠勇陳府。
十年前被滿門抄斬的陳將軍,據說有個幼子被老家僕救走,逃往隴西。
「所以兩位,」我拔出腰間的柴刀,刀身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然後用力插在最近的糧袋上,」是要繼續比誰的規矩硬,還是先讓這些糧食救救人命?
張鐵牛突然放聲大笑,笑聲震得我耳朵發疼:」有意思!老兵痞,你比這個酸秀才痛快多了!
他猛地扯開胸前的衣襟,露出滿胸的刀疤,每一道都像蟲子一樣蜿蜒盤踞:」老子最恨你們這些讀書人彎彎繞繞!
但陳松的注意力完全在我的刀柄上。那裡纏著一根褪了色的紅繩,打成邊軍特有的平安結。
他的眼神突然變了,像是透過我在看另一個人。
「軍爺...」他的聲音輕得像蚊子叫,」您可認識陳定邊?
我心頭猛地一跳。陳將軍——我的老長官,十年前為了救我擋下一支羽箭,血濺當場。
我慢慢卷起左臂的袖子,露出一道深深的箭疤,疤痕在肌肉上像一條白色的蟲子。
「令尊的箭法天下無雙,」我盯著他的眼睛,看到了和陳將軍一模一樣的眼神,」聽說公子也能百步穿楊?
就在這時,張鐵牛手裡的糧袋突然嘩啦一聲撕開,白花花的米粒撒了一地。他尷尬地舉著破袋子:」那個......我不是故意的......」
陳松突然笑了,那笑容讓他整個人都年輕了十歲:」張兄解得痛快,但在下設這些規矩...」他指向遠處幾個正在竊竊私語的衙役,」防的不是這些饑民,是那些碩鼠。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去,發現那幾個衙役臉色有些不自然。再仔細觀察,發現糧車底部居然有暗格。
我走過去伸手一探,抓出一把沙子。官倉摻沙,這是貪污的慣用手法。
張鐵牛看明白了,氣得渾身發抖,拳頭握得咯吱響。陳松卻按住了他的肩膀:」所以我要求背書,真正餓急了的人,為了一口吃的什麼都願意學。而那些冒領的...」他踢了踢裝沙子的暗格,」背不出來就會去別的地方打秋風。
夕陽把我們三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像三把插在地上的劍。
我拔出酒囊的塞子:」敬真正的饑民。」
張鐵牛奪過酒囊猛灌一口,酒從嘴角流下來:」敬破狗官的規矩!
陳松接過酒囊時,手微微顫抖:」敬,還能活下來的人。
夜風從北方吹來,帶著遠處災民的哭嚎聲。我們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望向那個方向,空氣中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張鐵牛突然抄起柴刀,用力劈向糧車:」幹他娘的!老子有個主意......
三更時分,縣衙的糧庫突然燃起沖天大火,火光把半個天空都染紅了。
當驚慌失措的衙役衝進庫房,看見的是滿倉摻了沙子的糧食,和牆上血淋淋的大字——」陳將軍索命來也!
我和張鐵牛蹲在大樹的樹杈上,看著陳松一襲白衣在屋頂上拉弓。月光下,他的身影挺拔如松,和記憶中的陳將軍一模一樣。
他的箭精準地射斷燈籠的繩子,藏在裡面的狀紙像雪花一樣飄落下來,每一張都記錄著官員的罪狀。
「喂,老兵痞。」張鐵牛捅捅我,」咱們這算不算...那個詞怎麼說?
「狼狽為奸。」我笑著接話。
陳松從屋簷輕盈地躍下,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三根草莖。
「結義吧。」他說這話時,眼睛在月光下亮得驚人。
破廟裡,我們跪在蛛網密佈的神像前。張鐵牛的大嗓門驚飛了屋簷下正在棲息的蝙蝠:
「我張鐵牛!」
「陳松。」
「趙三虎。」
「今日結為兄弟...」陳松突然卡住了,我接口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張鐵牛吼完才意識到不對,」等等,老兵痞,你都四十多了......
陳松笑得前仰後合,束髮的帶子鬆脫滑落也渾然不覺。月光透過破損的瓦片照在他散開的黑髮上,像撒了一把銀色的粉末。
我突然想起二十年前,也是這樣的月夜,陳將軍指著滿天繁星對我說:」三虎啊,你看那北斗七星......
「大哥?」陳松疑惑地看著我。
我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落了淚。張鐵牛已經鼾聲如雷,懷裡還緊緊抱著空了的酒囊,睡得像個孩子。
月光穿過破廟的縫隙,把我們三個人的影子交織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二十年的時光在這一刻彷彿流轉回來,而我終於找到了要保護的人。
.《亂世三傑·平谷疑雲》
晨露還掛在草葉上,我蹲下身子,手指探進土裡。土質鬆軟,卻帶著股腥氣。
陳松走到界碑邊,指尖輕撫那些新鮮的刀痕。他的眉頭越皺越深,又用手背試了試痕跡的深度。」這些砍痕……
張鐵牛本來在路邊撿拾什麼,聽到這話就走過來。他抓起把泥土,放在鼻端聞了聞,然後在手指間慢慢搓揉。
泥土越搓越紅,他的臉色也越來越沉。沒說話,只是走到路邊的草叢,用腳尖撥弄著。
幾支箭杆從草叢裡滾出來,都是齊根折斷的。張鐵牛撿起一支,箭尾那抹朱紅色讓我心裡咯噔一下。
「這種箭……」我接過來仔細看,手有些發抖。
十年邊關,我見過太多這樣的制式箭。本該好好鎖在官庫裡的軍械,怎麼會出現在這荒郊野外?而且還是用過的。
陳松看我的表情不對,走過來瞧那支箭。他拿在手裡掂了掂分量,又檢查了箭頭的打磨痕跡。」精工細作,不是民間鐵匠能打出來的。
我們三人站在那兒,誰都沒再說話。風吹過時,我覺得後頸有些發涼。
「去賑災棚看看。」我壓低聲音,手不自覺地按在刀柄上。那把刀跟了我十年,這一按,心裡踏實些。
我們沿著土路往縣城走,腳步比平時慢了許多。每走幾步,就不自覺地回頭看看。路上太安靜了,連鳥叫聲都沒有。
快到賑災棚的時候,陳松突然停下腳步。他側著耳朵聽了一會兒,然後搖搖頭:」不對。
「什麼不對?」張鐵牛問。
「太安靜了。」陳松指向前方,」這種天災年景,賑災棚外該擠得水洩不通才對。你聽,連嬰兒哭聲都沒有。
果然,平谷縣的賑災棚雖然搭得很大,卻冷冷清清的。只有三兩個老嫗端著碗坐在那兒,眼神空洞,像是魂兒丟了。
我們走近時,一個面黃肌瘦的孩子正蹲在牆角。他看見我們,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慢慢往牆角縮。縮著縮著,其他幾個孩子也都跟著縮。
「小兄弟,」張鐵牛蹲下身子,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嚇人,」你爹娘呢?
孩子不說話,只是搖頭。搖得很快,眼淚就掉下來了。
陳松走到粥桶邊,舀起一勺來。這粥稀得能照見人影,他拿勺子在桶裡攪了攪,又用勺底刮了刮桶壁。
按朝廷賑災標準,這粥該稠得立筷不倒。」他把勺子舉到眼前,」而且……」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桶底乾乾淨淨,一點粥垢都沒有。
我心裡那股不安越來越重。走到棚子後面透透氣,卻聞到一絲鐵腥味。這味兒很淡,要不是我在邊關待過,根本察覺不出來。
順著氣味走到一堆稻草邊,我用腳尖撥了撥。稻草下面露出一角粗布。我蹲下身子,小心地把稻草扒開。
十幾件沾血的衣裳就這麼胡亂堆著。我拿起最上面那件,心口位置有個整齊的切口。這種傷口我見過,是專業殺手的手法,一刀穿心,乾淨俐落。
「三位老爺……」
我嚇了一跳,差點拔刀。回頭一看,是個佝僂的老婦人,也不知什麼時候走到我身後的。
她的眼睛混濁,但看我的時候,卻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哀傷。
「三位老爺,」她枯枝般的手指向西邊,」王鐵匠……三天前被官差帶走了……」聲音越來越小,」說是……說是私造兵器……」
張鐵牛一聽」官差」二字就炸了。他擼起袖子就要往前沖:」又是這幫狗官!老子這就——
「慢著。」陳松趕緊拿算盤橫在他胸前,」先去鐵匠鋪看看情況。」他轉向老婦人,聲音放得很輕,」婆婆,這幾天可有外鄉人來收藥材什麼的?
老婦人渾濁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就像點燃的蠟燭芯。」有……有人說收艾草治瘟疫……但專挑年輕力壯的問話……問得可細了……
我們三人交換了個眼神。這手法太熟悉了。十年前隴西兵變之前,叛軍就是這樣一步步摸排,挑選能當兵的壯丁。
鐵匠鋪的門虛掩著,我們推開門進去。爐火早就滅了,屋子裡一股冷灰的味道。張鐵牛直接走到角落的鐵砧邊,伸手摸那些錘打的痕跡。
「這些凹痕……」他手指在鐵砧上慢慢劃過,」不是打農具留下的。」他又彎腰在地上找了找,撿起幾塊鐵屑,」都是槍頭的形狀。
陳松在櫃檯後翻找帳本。翻了一會兒,突然抽出一張對折的紙箋。他攤開來看,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賬……」他把紙箋遞給我,」你看這些數字。
上面密密麻麻記著奇怪的數字,旁人看來就是糊塗賬。
但我認得出來,這是邊軍常用的密記方法。第三行那個」朱字寫得特別大,墨跡還很新鮮。
「知府姓朱。」我嗓子有些發乾。
陳松的瞳孔猛地收縮,手一鬆,帳本滑落在地。紙張翻過來,背面幾個潦草的血字映入眼簾:初七,借糧。
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今天正是初七。
遠處突然傳來馬蹄聲,而且越來越近。我們趕緊躲到後巷,剛藏好,一隊衙役就沖進了鐵匠鋪。
為首那人舉著火把往房梁上照,火光一晃一晃的。
我瞥見他腰間掛的牌子,心裡又是一沉——不是普通衙役的腰牌,而是鐫著狼頭的軍符。
「搜乾淨!」那人厲聲喊道,」尤其注意有算珠記號的東西—」
話音剛落,一支羽箭破空而來,正中他的咽喉。那人倒下時,我看見從他喉間湧出的血竟然帶著詭異的綠色。
「毒箭!」陳松倒吸了一口涼氣,」是黑水寨的手法——
更多的箭矢從四面八方射來,其餘幾個衙役瞬間就倒了。
一個黑影從屋頂掠過,我只來得及瞥見他左腕上繫著的紅繩—和我們結義時用的一模一樣。
張鐵牛掙開我的手就要追出去,被陳松死死拽住:」別中計!這是調虎離山——
轟隆一聲巨響,鐵匠鋪在沖天的火光中化為廢墟。熱浪掀得我們撲倒在地,耳朵裡嗡嗡直響。
「回粥棚。」我吐出嘴裡的泥土,」快。
我們抄小路往回趕,天邊已經聚起烏雲。跑到半路,陳松突然停下來,大口大口地喘氣。
「三百壯丁,」他氣喘吁吁地說,」按每人每日口糧折算,賬上虧空正好是——
「夠養一支輕騎兵。」我接上他的話。
前方粥棚的方向突然傳來哭喊聲,張鐵牛怒吼一聲就沖了出去。
等我們趕到時,場面比想像的更糟。十幾個黑衣人正在驅趕災民,那些老弱婦孺哭哭啼啼,卻不敢反抗。地上已經躺了幾個人,胸口都是血洞。
最讓人心驚的是,他們趕人的方向停著幾輛蒙黑布的馬車。那些車轍印壓得很深,明顯載著重物。
「救人!」張鐵牛抽出新打的柴刀就要衝上去,被我一把按住肩膀。
「看那車簾。」我指向微微掀動的黑布。
陳松順著我的視線看去,臉色驟然變了—布角繡著小小的金色算盤,和他父親當年親兵營的徽記一模一樣。
天空開始飄雨點,我們已經在破廟裡審問那個抓來的黑衣人。
陳松的銀針在對方穴位上游走,每刺一處就問一個數字。那人起初死不開口,等針尖抵住死穴時,終於崩潰了。
「朱大人要湊夠五百人……子時在舊礦場……求求您別殺我……」
張鐵牛一刀結果了他。」省得報信。」他在屍體上擦著刀,轉頭看我,」大哥,怎麼辦?」
我望向窗外越來越急的雨勢。陳松突然從懷中掏出那張血字密信,一滴雨水正好打在」借糧」二字上。墨跡暈染開來,竟顯出隱藏的一行小字:陳公子速離平谷。
「陷阱。」陳松的聲音微微發抖,」他們早就知道我會來……」
張鐵牛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前那道猙獰的傷疤。那是當年救我時留下的,到現在還能看出刀鋒的形狀。
「老子偏要闖這龍潭虎穴!」他瞪著我,」大哥你說句話!」
雨聲越來越大,我仿佛又聽見陈將軍臨終時的囑託。我摸了摸缺角的門牙—那是十年前一場惡戰的紀念。
「兵分三路。」我終於做了決定,」二弟你去礦場,但要繞道東邊的蘆葦蕩;三弟去找那個射箭的,看能不能策反;我去會會朱知府。
陳松急了:」太危險!你一個人——
「我自有安排。」我從貼身處取出半塊虎符,這東西跟了我十年,從沒給人看過,」還記得結義時我說的嗎?真正的底牌要留到最後。
子時的舊礦場比想像的熱鬧。我趴在濕漉漉的草甸裡,看著朱知府的金頂轎子停在礦洞口。
他下轎時動作有些僵硬,燈籠的光照出他腰間的玉佩—和我手中那半塊虎符正好是一對。
「大人,還差三十七個。」一個師爺模樣的人哈著腰,聲音裡帶著討好,」要不要把那些病弱的也——
朱知府不耐煩地擺擺手:」寧缺毋濫。陳小公子那邊怎麼樣了?
「按您的吩咐,咱們故意留了線索指向黑水寨……」
我心頭一震。果然是栽贓!正想往後退,背後突然頂上個硬邦邦的東西。一個熟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別動,老丘八。
是那個射箭的黑影。但此刻他的紅繩繫在右腕—和我們結義時的左腕正好相反。
「你那支箭故意射偏了。」我低聲說,」本該要陳松命的那支。
黑影輕笑了一聲:」算你聰明。但現在……」他的聲音突然中斷,整個身體重重地壓在我背上。
月光下,張鐵牛的柴刀從黑影後背透出一寸多長。刀尖滴著血。
「大哥快走!」張鐵牛拽起我就跑,」三弟在礦洞東側等咱們!
身後傳來爆炸聲,震得我耳膜生疼。我們剛撲進排水溝,整個礦洞口就被火海吞沒了。
熱風中飄來陳松的喊聲:」虎符是假的!朱大人上當了!
朱知府的慘叫聲戛然而止。濃煙滾滾中,一個白衣身影踏火而出,手中長弓已經拉滿,箭尖直指我們藏身的地方。
「三弟?!」張鐵牛剛要起身,被我死死按住。
箭離弦的那一瞬間,陳松突然轉向,一箭射斷了我們頭頂懸著的礦車繩索。數百斤重的礦石轟然砸下,把追來的人截成兩段。
「走!」陳松從煙霧中衝出來,臉上全是煤灰,只有眼睛亮得嚇人,」西邊山谷有人接應!
我們跌跌撞撞跑到山谷時,二十幾個衣衫襤褸的漢子舉著火把迎了上來。
為首的獨眼龍單膝跪地:」陳公子,當年親兵營倖存下來的弟兄都在這兒了。
陳松沒看那些人,反而轉身看著我:」大哥,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我掏出真正的虎符:」你父親臨終前給我的。這些年,我們一直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我指向那些漢子,」他們扮作災民混在各地,就是為了今天。
張鐵牛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震得樹梢上的積水都掉了下來:」痛快!那接下來——
「接下來,」陳松望向遠處還在燃燒的礦場,火光映在他年輕而堅毅的臉上,」該讓天下人都知道,忠勇陳府的血脈沒有斷絕。
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
東方微白的天光下,三匹駿馬不知從哪兒來的,正在那兒噴著響鼻。我們相視而笑,各自翻身上馬。
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前方的路還很長,但心中的復仇烈火已經點燃。
.《亂世三傑·虎符血案》
朱知府死了。
礦場的火舌舔舐著山石,爆裂聲接連響起。我擦掉手背上的汗珠,卻發現指尖在發抖。不是因為怕,是因為怒。十年了,終於親手結果了這條惡狗。
張鐵牛蹲在屍體旁,用刀尖挑開朱知府的衣領。他的動作很輕,像在撫摸什麼易碎的寶物。
「大哥,你看這個。」他的聲音有些奇怪。
我走過去,看見朱知府脖頸上一道細細的勒痕,已經發白。很舊的傷,至少有十年。
「這不是今天留下的。」我蹲下身,仔細端詳那道痕跡。
陳松一直沒說話,只是站在我身後,鐵算盤的珠子在他指間慢慢滾動。一顆,兩顆,三顆。每一聲輕響都像在我心頭敲打。
「二弟?」我回頭看他。
他的眼睛盯著朱知府腰間的玉佩,瞳孔有些放大。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那塊玉佩在火光映照下泛著暗紅的光。
「那是……」陳松的聲音很輕,輕得像羽毛落地。
我彎腰取下玉佩,翻到背面。雕工很粗糙,但我認得那個紋路——黑水寨的虎頭印記。
手指忽然僵住了。
這玉佩,我見過。十年前,在那個血雨腥風的夜晚,陳將軍府被圍的時候,有個黑衣人摘下這塊玉佩,丟在陳松面前。那人說:」小少爺,記住這塊玉佩。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它的意義。
「朱七。」陳松突然開口,聲音像從齒縫間擠出來的,」他不是朱知府,他是黑水寨的二當家,朱七。
張鐵牛手中的刀」當」地掉在地上。
我感覺血液在往腦門上湧。如果朱知府是假的,那真的朱知府呢?如果黑水寨的人能混進朝廷做知府,那還有誰是真的?
「大哥。」陳松走到我身邊,他的手也在抖,」拿出來吧。
我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從懷中掏出那半塊虎符,銅制的虎身已經被體溫捂得發燙。
陳松接過虎符,放在朱七的胸口。兩塊虎符拼在一起,嚴絲合縫。
「所以,十年前那一夜……」我的喉嚨很乾。
「黑水寨和朝中有人勾結,設計陷害我父親。」陳松的聲音平靜得可怕,」而這個人,能夠調動虎符,能夠安插朱七做知府,能夠……」
他沒說完,但我們都明白。
能做到這些的,只有一個人。當朝兵部尚書,李文淵。陳將軍生前最信任的摯友。
雨滴開始落下,砸在我們臉上。冰涼的雨水混著汗珠,順著下巴滴到地上,在塵土中暈開小小的圓圈。
我想起十年前那個雨夜,陳將軍把虎符塞進我手裡時說的話:」阿虎,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要護著松兒。不為別的,就為了…………真相。」
當時我以為他說的真相,是指那些貪官污吏的罪證。現在才明白,他說的是更深的東西。
「二弟。」我拍拍陳松的肩膀,」你父親還留下別的東西嗎?」
陳松抬頭看我,眼中有我從未見過的光芒。冷的,硬的,像冬天的星星。
「有。」他輕敲鐵算盤,」《鐵算經》。
張鐵牛倒吸一口涼氣。
陳將軍的《鐵算經》,傳說能推演兵法,算無遺策。十年前陳家抄家滅門,朝廷的人翻遍了整座府邸,都沒找到這部兵書。
「在哪?」我問。
陳松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在這裡。我六歲開始,每天背一頁,直到父親死的那天,整本書都在我腦子裡了。」
他的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像釘子一樣釘在我心上。
一個六歲的孩子,每天背誦兵法。不是為了炫耀聰明,是為了活命。因為他父親知道,這孩子遲早會用上這些東西。
雨越下越大,我們三個人站在屍體旁邊,誰都沒有動。
遠處傳來馬蹄聲,很快,很急。追兵來了。
但我們都沒有立刻跑。
因為我們都知道,跑也沒用。十年了,該來的總會來。該還的債,一筆都少不了。
「走吧。」我說。
我們收起虎符,背起各自的兵器,朝山林深處走去。
雨打在樹葉上,發出細密的聲響。像無數小鼓在敲打,像無數冤魂在低語。
三天後,我們已經到了京城外的山林裡。
陳松這三天一直在算東西。鐵算盤在他手中上下翻飛,珠子碰撞的聲音從未停過。
「你在算什麼?」張鐵牛終於忍不住問。
「算路。」陳松頭也不抬,」算李文淵府中的守衛巡邏路線。
他的手指在算盤上飛快移動,每撥動一顆珠子,眼中的光就亮一分。
「他府中有一百二十個護衛,分三班輪值。每班四十人,十人守前門,十人守後門,其餘二十人分四組巡邏。」
珠子繼續撥動。
「巡邏一圈需要半個時辰,每組間隔一刻鐘出發。後院書房到護衛交接處,有七分鐘的空檔。
他抬起頭,看著我和張鐵牛。
「夠了。」
我點點頭。但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孩子變了。十年前那個會哭會笑的小松兒,現在變成了一台精密的機器。他的眼中只有計算,只有復仇,再也沒有別的東西。
也許,這就是活下去的代價。
「二弟。」我說,」殺了李文淵之後呢?
陳松的手停住了。
「然後呢?」他反問我,」大哥,你覺得殺了他就夠了嗎?
我搖頭。我知道不夠。
「黑水寨還在,朝中的奸細還在,天下還是這麼亂。」陳松站起身,」所以我們要做的,不只是殺一個人。
他走到山崖邊,望著遠處燈火通明的京城。
「我們要撥亂反正。」
風吹過山林,樹葉嘩嘩作響。
張鐵牛咧嘴笑了:」聽起來挺刺激的。
我沒笑。因為我知道,撥亂反正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我們要和整個朝廷為敵,要在刀尖上跳舞,要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
但是,還有別的選擇嗎?
我拍拍陳松的肩膀:」什麼時候動手?」
「今夜。」他轉身,眼中的寒光像刀刃一樣銳利,」李文淵每月十五都會在書房裡整理帳目到深夜。今天是十四,明天就是十五。
「巧了。」張鐵牛摸摸刀柄,」正好是個殺人夜。
子時三刻,李文淵的府邸後院。
我屏息潛伏在假山後面,張鐵牛藏在樹上,陳松已經翻進了後院。
一切都按計劃進行。守衛剛剛換班,下一隊巡邏要一刻鐘後才到。
我看見陳松的身影在月光下像鬼魅一樣移動,無聲無息地貼近書房。
他的動作很專業,很冷靜,一點都不像個十六歲的少年。
書房裡燭光搖曳,李文淵確實在整理帳目。他埋頭寫著什麼,完全沒有注意到死神已經降臨。
陳松推開門。
「李大人。」他的聲音很輕,但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李文淵猛地抬頭,手中的毛筆」啪」地掉在桌上。
「你…………你是誰?」
「陳定邊之子,陳松。」
五個字,像五道雷劈下來。
李文淵的臉瞬間慘白,身體開始發抖。
「你……你沒死……」
「沒死。」陳松緩步走向書桌,」活到了今天,就是為了來見見李大人。
他從懷中掏出那半塊虎符,輕輕放在桌上。
「十年前,我父親死的時候,虎符就在您手裡吧?」
李文淵的眼睛死死盯著虎符,喉結上下滾動。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嗎?」陳松笑了,笑得很冷,」那這個呢?」
他又掏出朱七的玉佩,也放在桌上。
「黑水寨的朱七,冒充朱知府十年。您不會不知道吧?」
李文淵的臉色又白了一分。
「還有這個。」陳松從袖中滑出一張絹帛,」我父親留下的名單。十年前參與兵變的人,全在上面。」
他慢慢展開絹帛,燭光照在上面,顯出一行行小楷字跡。
「您的名字,在第一行。」
李文淵終於崩潰了。
「我……我也是被逼的!皇上要削藩,你父親擋了他的路!我不殺他,皇上就要殺我!」
「所以您就勾結黑水寨,設計陷害我父親。」陳松的聲音越來越冷,」為了活命,您可以出賣任何人。」
「我……」
「包括您自己的良心。」
陳松緩緩抽出腰間的短刀。
刀鋒在燭光下泛著寒光,像月牙一樣彎曲,像死神的微笑一樣冰冷。
「李大人。」他的聲音輕得像羽毛,」您還記得十年前那個雨夜嗎?我父親臨死前,對您說了什麼?」
李文淵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
「他說:'文淵,松兒還小,求你照顧他。'」陳松的眼中忽然有了淚光,」我父親到死都把您當兄弟,您知道嗎?」
刀尖抵住了李文淵的咽喉。
「而您呢?您是怎麼'照顧'我的?」
一滴血沿著刀鋒滑下。
「您派人追殺我十年,讓我像條狗一樣躲躲藏藏,讓我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讓我……」他的聲音開始顫抖,」讓我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
淚水終於流了下來,滴在李文淵的臉上。
「這就是您的'照顧'。」
刀子慢慢刺進去,很慢,很輕,像切豆腐一樣。
李文淵想叫,但叫不出來。因為陳松的另一隻手捂住了他的嘴。
「別怕,李大人。」陳松俯在他耳邊,聲音溫柔得像在哄小孩,」很快就不疼了。就像我父親當年一樣,很快就不疼了。」
血流了一桌子,染紅了那些帳目,染紅了那半塊虎符。
李文淵的眼睛漸漸失去光彩,身體慢慢癱軟下去。
直到他徹底不動了,陳松才鬆手。
他站起身,從李文淵懷中摸出另外半塊虎符。兩塊虎符合在一起,發出輕微的」咔嚓」聲。
完整的虎符,終於回到了它主人兒子的手中。
陳松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意,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李文淵的屍體。
良久,他才轉身走向門口。
我和張鐵牛等在門外,看見他出來,都沒有說話。
他的臉上沒有表情,眼中也沒有光芒。只是緊緊握著那塊完整的虎符,握得指節都發白了。
「走吧。」他說。
「去哪?」張鐵牛問。
陳松抬頭望著夜空,月亮躲在雲層後面,只有星星在閃爍。
「去該去的地方。」
他的聲音很輕,但很堅定。
「天下大亂這麼久了,該有人…………」他頓了頓,」撥亂反正了。
風從遠方吹來,帶著黎明前的涼意。
而我們,將在這涼意中,開始一場註定血腥的征程。
《亂世三傑·算經謎局》
李文淵倒下時,額頭先撞上青石桌角。一聲悶響,血珠從皮開的傷口滲出,順著他驚恐瞪大的眼睛流下。
陳松握刀的手還在發顫,刀鋒上那滴血珠正要墜落。
滴答。
血珠砸在石板上,濺起細小的血花。然後是第二滴,第三滴。
李文淵的嘴唇蠕動著,想說什麼,但只吐出泡沫般的血。
張鐵牛的拳頭正砸在一個侍衛的鼻梁上。骨頭碎裂的聲音很脆,侍衛慘叫著摔倒,鼻血如泉湧。
張鐵牛甩了甩發麻的手腕,回頭看見陳松還愣在原地。
「三弟!」他跨過那個哀嚎的侍衛,一把搖晃陳松的肩膀。
陳松的身子像破布娃娃般搖擺,眼睛卻死死盯著地上蜿蜒的血跡。
外面響起腳步聲。很整齊,很重,鐵靴踏在石板上的回音在胡同裡迴盪。
一步,兩步,越來越近。陳松的手指開始痙攣,握刀的姿勢更緊了。
我扯下牆上的山水畫時,畫軸發出」啪」的脆響。後面的密道口黑得像野獸張開的大嘴。
畫中的山水在地上攤開,被李文淵流淌的血浸得斑駁。
「走。」我的聲音比預想中更啞。
陳松這才動了,像機械般彎腰,從李文淵身旁的暗格裡取出那部《鐵算經》殘卷。
書頁已被血濺到,留下一朵朵褐紅色的梅花印記。他的手指撫過那些血跡時,微微顫抖。
密道裡的黴味鑽進鼻腔,刺得人想咳嗽。張鐵牛走在最前面,每一步都踩得很重,濺起的水珠打在牆壁上。
我走在最後,能聽見陳松急促的呼吸聲,還有他偶爾踩空時的小聲驚呼。
「只有半部。」陳松的聲音在黑暗中迴盪,帶著明顯的顫音。他停下腳步,我幾乎撞上他的後背。」剩下的...
「在宮裡。」我接過他的話,聲音聽起來比我想像中更確定。
張鐵牛突然舉起手,我們三人同時停步。前方傳來金屬輕微碰撞的聲音——很輕,像是鎧甲片相互摩擦。
我立刻吹滅火摺子,熱蠟滴在指尖上,疼得我倒吸一口氣。
黑暗中,我能感受到陳松的身體緊貼在潮濕的牆壁上。他的呼吸很急,胸膛起伏得厲害。
「左三,右五。」他突然低聲說道,手指在腰間的算盤上輕撥。那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脆。
張鐵牛沒有猶豫。他的拳頭砸在左邊第三塊磚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磚塊陷入牆面,整面牆開始旋轉。石頭摩擦的聲音像野獸低吼,我們順勢滾進旋轉出的空間。
倉庫裡灰塵飛舞,我們的落地聲驚起一陣咳嗽。外面的腳步聲從密道口徑直掠過,漸行漸遠。張鐵牛重重吐出一口氣,陳松卻還在發抖。
倉庫角落裡的老人抬起頭時,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他的臉上佈滿皺紋,像乾涸河床上的裂痕。看見我們時,他的嘴角竟然向上彎起。
「陳公子。」老人的聲音沙啞得像磨砂紙,」老奴等了十年。
陳松向後退了一步,後背撞在瓷器堆上。幾個瓷碗摇摇欲墜,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你是誰?」
「阿福。陳府的馬夫。」老人慢慢舉起左手。
腕上的紅繩已經褪色發黑,但紋路依然清晰。他的手腕很細,骨頭突出,像枯樹枝。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油布包時,動作小心翼翼,像捧著什麼易碎的寶物。
油布攤開,裡面是半塊燒焦的羊皮。羊皮邊緣焦黑捲曲,散發著古舊的味道。
陳松伸手去接時,手指發抖得厲害。羊皮很輕,但他接過時手臂卻明顯下沉,像接住的是千斤重物。
「這是算經下半部的——」
弩箭破空的聲音很尖銳。老人的話戛然而止,鮮血從他喉嚨的創口噴出,濺在陳松的白色衣襟上。
血珠還在冒熱氣,染出一朵朵鮮豔的紅花。
老人的身體向前倒下,手還伸向陳松。他的手指在陳松掌心劃動,血跡在皮膚上留下奇怪的圖案。
「左邊!」我暴喝一聲,長刀出鞘的聲音在倉庫裡迴響。
第二支箭射來時,我側身格擋,箭矢撞在刀身上發出金屬脆響,火花四濺。
張鐵牛怒吼著撞破窗戶。木頭碎裂的聲音很響,碎片劃過他的臉頰,帶起一道血痕。
外面立刻響起慘叫聲,然後是拳頭砸在骨頭上的沉悶聲響。
陳松還跪在地上,看著咽氣的阿福。老人的眼睛已經失去光澤,但手還保持著畫符號的姿勢。
陳松的身體在顫抖,我能聽見他牙齒碰撞的聲音。
我拽起他時,他的身體很輕,像虛脫了一樣。
窗外的打鬥聲突然停止。這種寂靜比廝殺聲更可怕。
張鐵牛翻進來時,臉上、手上都是血。有他自己的,也有別人的。他的拳頭還在滴血。
「見鬼!」他喘著粗氣,」那幫雜碎腕上都繫著紅繩!
我心頭一震。看向他指的方向——窗外躺著幾具屍體,每個人的右腕都繫著紅繩。
「紅繩會...」陳松喃喃自語,聲音越來越微弱。然後他開始咳嗽,劇烈得像要把肺咳出來。
我看見他指縫間滲出黑色的血,像墨水一樣。
「箭...有毒...」他的聲音如游絲。
破廟裡的三天,陳松燒得像火炭。
我坐在他身邊,看著他時不時痛苦地蜷縮身體。他的額頭燒得發燙,汗水濕透了枕頭。
有時他會在夢中叫喊,但聲音模糊,聽不清說什麼。
我從他懷裡找出那半部算經時,書頁已經被汗水浸濕。每一頁邊緣都標著數字,用的是極細的毛筆。
張鐵牛帶來的郎中渾身發抖。他把過脈後,手就像觸電般縮回來。
「七日斷腸散。」他的聲音比蚊子還小,」這毒...除非有當年太醫院的解藥,但那只有皇宮裡......
我盯著陳松腰間的那串銅鑰匙。其中一把很特別,上面刻著細小的鳳紋。那是大內工匠的標記,我見過。
「二弟。」我站起身,手按在張鐵牛的肩膀上。他的肩膀很結實,但現在在發抖。」你守著三弟。
「大哥!」他猛地抓住我的胳膊,力氣大得快把我的骨頭捏碎,」你不會要......
我從行囊底層取出那套褪色的禁軍服時,布料摩擦的聲音在破廟裡格外清晰。
「十年前我不只是邊關守將。」我邊穿衣服邊說,」還是先帝的影衛統領。
夜色濃得化不開。我潛行在皇城的陰影中時,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石板很涼,透過靴底傳來微微的寒意。我滿腦子想的都是陳松掌心的那個血符號。
走到一半時,我突然停住了。
那不是符號。那是算盤珠子的位置圖!
「天樞、地煞、人亡...」我的心跳突然加速。這是《鐵算經》裡記載的死亡密碼。
宮牆內的鐘聲響起時,我嚇了一跳。鐘聲很沉重,在夜空中迴盪。火光照亮了角樓,我看見一個白衣人影站在那裡。
月光下,那人手中的鐵算盤反射著冷光。算珠一顆顆撥動,發出清脆的聲響。
那個人轉身了。
我看見了一張和陳松一模一樣的臉。但那雙眼睛裡的光芒,和昏迷中的陳松完全不同。那是冷的,像刀子一樣銳利。
「趙統領。」
他的聲音飄下來,在夜風中顯得格外清晰。他抬起右手,輕撫著腕上的紅繩。那條繩子在火光中顯得血紅。
「十年不見,別來無恙?」
《亂世三傑·雙生劫》
我停在角樓下,仰頭望去。白衣人坐在簷邊,手裡的算盤在夜色中閃著微光。
他撥動珠子,發出細微而規律的聲響——噠、噠、噠。
這聲音我聽過。十年前的暴雨夜,陳家後院也響起過同樣的聲音。
「趙統領,久違了。」白衣人開口,聲音輕柔得像羽毛掠過水面。
我握刀的手心濕了。那張臉確實是陳松,但神情...神情不對。
陳松從不這樣笑,嘴角微揚卻眼神冰冷,像看著已死之人。
「你...」我喉嚨發乾,」是誰?
他輕笑一聲,右腕的紅繩在晚風中輕擺:」當年護送陳家兩位少主出京時,統領可不這般多疑。
我的心臟猛地一跳。兩位少主?不對,陳家只有陳松一個繼承人。除非...
「你是陳柏。」我的聲音像從喉嚨深處擠出來。
角樓上的笑聲突然尖銳起來,像刀子劃過玻璃:」難為統領還記得我這死人!
他站起身,月光照在他的臉上。那張與陳松一模一樣的臉慢慢扭曲,眼中閃著瘋狂的光芒。
他撕開胸前的衣襟,露出燙痕累累的胸膛。那些傷疤扭曲成一個字——」叛。
「拜您所賜!」他猛地撞開衣襟,胸前的燙傷在月光下猙獰可怖。
我的雙腿發軟。十年前那個雨夜,追兵的火把映紅了整片天空。
我抱著兩個孩子狂奔,其中一個不停咳血,另一個一直哭鬧。追兵越來越近,我必須做選擇...
我選擇了健康的那個。我把病弱的孩子推向了追兵。
「大哥,小心!」
張鐵牛的吼聲從身後傳來。我本能地偏頭,三支弩箭劃過我的臉頰,在石牆上炸出火花。
陳柏收起算盤,身形如鬼魅般從角樓上躍下。他的白衣在夜風中飄蕩,像一片落葉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宮牆的陰影中。
「三弟醒了!」張鐵牛氣喘吁吁地拖著我,」他說羊皮上的符號...
「是地宮的機關密碼。」我望向遠處的觀星台,心中湧起一陣寒意。
先帝臨終前曾密告我,若天下大亂,便依《鐵算經》所記開啟皇宮地下的密室。那裡藏著足以顛覆朝廷的秘密。
現在看來,陳柏也知道這件事。
陳松靠在斷裂的石柱上,臉色蠟白。他的唇邊還有血絲,手裡緊握著那張燒焦的羊皮。
「大哥...」他的聲音虛弱得像風中燭火,」這是解開天罡地煞陣的口訣......
話沒說完,他又吐出一口黑血。血液濺在地上,冒出青煙。
張鐵牛急得團團轉:」什麼天罡地煞的,說人話!
「七日斷腸散...」陳松艱難地指著羊皮,」只有地宮裡的冰魄蓮能解。但地宮的機關...需要兩個人同時推演......
我盯著羊皮上那些燒得模糊的卦象,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陳柏為什麼要現身?為什麼要用陳松的臉?
他需要陳松。更確切地說,他需要陳松腦子裡的東西。
「二弟。」我站起身,抽出腰間的佩刀,」你背三弟先走。
「去你的!」張鐵牛一腳踢翻供桌,香爐在地上滾了幾圈,」要死咱們一起死!
他從包袱裡扯出一套太監服扔給我:」剛從太監院摸來的,湊合著穿。
陳松竟然笑了,雖然笑聲微弱得像蚊子叫:」二哥...還是這脾氣......
觀星台在子時格外安靜。我們的腳步聲在石階上回蕩,每一步都像踩在鼓面上。
剛踏上頂層平台,四周突然亮起數十支火把。火光搖曳中,陳柏端坐在八卦圖的中央,面前放著一架與陳松手中一模一樣的鐵算盤。
「師弟。」他的手指撫摸著算盤上的細小裂紋,」還記得師父是怎麼教我們推演天機的嗎?
陳松整個人僵住了。我這才發現他們的相似不僅僅是容貌——連撥動算盤的手勢都一模一樣。
「天樞左移三位...」陳柏突然開始撥動算盤。
與此同時,陳松懷中的算盤開始顫動,珠子發出共鳴的嗡嗡聲。
地面開始震動。觀星台中央的巨大石板發出咔嚓聲,緩緩裂開一道縫隙。
縫隙越來越寬,露出下面黑洞洞的通道。
「果然!」陳柏大笑,」只有師門雙子,持陰陽算盤,才能開啟這道門!
一支羽箭突然釘在他的肩膀上。我們回頭看去,宮牆上站著一排黑衣人,每人右腕都繫著紅繩。
「看來我的人等不及了。」陳柏冷笑,袖子一揮,白煙瞬間彌漫整個平台。
煙霧中,我聽見陳松的悶哼聲。等煙霧散去,陳柏已經扣住了陳松的咽喉:」師弟,我們下去慢慢算舊帳。
地宮的甬道陰冷潮濕。我追著前方搖曳的火光,陳柏瘋狂的聲音在石壁間回蕩:」師父把《鐵算經》的下半部都刻在你腦子裡,卻讓我去當替死鬼!
拐過一個彎角,我看見了寒氣逼人的冰室。陳松被鐵鏈鎖在一張寒玉床上,身下是冒著白氣的冰池。陳柏手持匕首,正在割他的衣襟。
「別急,取記憶之前...先讓你看看趙統領怎麼死......
「你做夢!」張鐵牛從側壁的暗門撞出來,柴刀直奔陳柏面門。
陳柏身形輕靈地後退,手中的算盤突然爆開,珠子如雨點般飛散。每一顆珠子都塗了毒,在空中發出呼嘯聲。
就在這時,陳松猛地掙斷手腕上的鐵鏈。鮮血噴濺而出,在冰面上凝成一個個血紅的圓點,竟然排列成算盤的形狀。
「天罡...歸位!」他用盡全身力氣喊出這四個字。
整座地宮劇烈搖晃。冰池中央升起一座石台,上面開著一朵晶瑩剔透的蓮花——冰魄蓮。
陳柏撲向石台。我擲出佩刀,刀尖穿透他的小腿。他栽倒時,袖中滑出一塊虎符——陰符!
「原來你偷了李文淵的虎符...」陳松抓起冰魄蓮,花瓣在他手中慢慢融化。
陳柏卻瘋狂地笑著:」你以為解了毒就贏了?這地宮真正藏著的是......
巨大的石塊轟然砸下。我拖著陳松滾到安全的角落,回頭看時,陳柏已經被埋在碎石下。只有一隻手還露在外面,五指緊緊攥著什麼。
張鐵牛掰開他的手指,倒吸了一口冷氣——是半塊刻著星圖的青銅板。
「先帝留下的...」陳松吞下蓮花瓣,眼神突然清明起來,」這裡不是地宮...是龍脈的入口!
遠處傳來禁軍的號角聲。我們互相看了看,不約而同地望向還埋在石堆深處的另外半塊青銅板。
張鐵牛突然咧嘴笑了:」這亂世,越來越有意思了。
《亂世三傑·龍脈驚變》
陳柏的右手埋在碎石堆裡,五指緊緊扣成拳狀。
張鐵牛用雙手握住那隻手腕,一根一根掰開僵硬的手指。第一根食指,指甲斷裂,指腹磨出深深的血口。第二根中指,關節處青紫一片。第三根無名指時,張鐵牛停下動作,深吸一口氣,額頭滲出汗珠。
那半塊青銅板就握在掌心裡,邊緣切入肉裡足有三分深。鮮血早已凝固成暗紫色的硬塊,粘著銅板和肉一起,撕扯時發出輕微的」撕拉聲。
「媽的,這傢伙......」張鐵牛用袖口擦了擦額頭的汗,再次發力。陳柏的手指終於鬆開,發出」咯吱」一聲脆響。
銅板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張鐵牛撿起來,用衣角擦拭表面。第一遍擦過去,布料染紅。第二遍,血跡淡了些。第三遍,銅板上刻痕的輪廓才隱約顯現。
「這玩意兒......」張鐵牛將銅板湊近火光,眯起眼睛,」畫的啥鬼畫符?
我走過去,伸手接過。銅板入手的瞬間,一股寒意從指尖竄起,沿著手臂向上,鑽進肩膀,再順著脊背一路向下。我打了個寒顫,幾乎要把銅板丟掉。
仔細看去,銅板表面密密麻麻刻著細如髮絲的凹槽。
這些凹槽彼此交錯,組成複雜的圖案。每一條凹槽裡都填著暗紅色的物質,在火光下泛著微弱的光澤。我湊近嗅了嗅,一股腥甜的氣味鑽入鼻腔,讓胃部一陣翻騰。
陳松撐著冰台邊緣,艱難地站起身。他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但眼中的混沌之色正在慢慢散去。他看向我手中的銅板,瞳孔瞬間收縮成針尖大小。
「這是......」陳松開口,聲音沙啞得像破風箱,」山河血契。
張鐵牛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啥契?
陳松咽了咽口水,喉結上下滾動:」以血脈為引,繪山河龍氣。」他伸出顫抖的手指,懸在銅板上方,不敢觸碰,」師父當年曾經......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住口。雙眼瞪得滾圓,死死盯著銅板上某個位置。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那裡有一個小小的印記,像是某種印章的痕跡。
地宮深處傳來第一聲沉悶的響動。像是巨大的石門在緩緩開啟,發出」轟隆隆」的聲音。
我們腳下的地面微微震動,冰池裡的水開始晃蕩,激起一圈圈漣漪。
第二聲響動更加劇烈。地面的震動明顯了,我們三人都感覺到腳底傳來的顫動。
冰池中的水浪越來越高,原本清澈的池水開始變得混濁,泛起淡淡的紅色。
第三聲響動時,甬道盡頭的石壁上開始掉落碎石。
我扶住搖晃的陳松,心中警鈴大作:」不好!冰魄蓮是機關引子!你服下它的那一刻——
「——龍脈封印就解除了。」
一個聲音從甬道深處傳來,冰冷得像冬日的刀鋒。
火光開始搖曳,仿佛有陰風從甬道盡頭吹來。我握緊刀柄,張鐵牛也舉起了柴刀。
陳松雖然虛弱,但還是摸到了腰間的鐵算盤。
腳步聲響起。一步,兩步,三步......每一步都踩在石地上,發出清脆的回響。
腳步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沉重。
黑影最先出現在火光邊緣。一個、兩個、三個......很快,數十個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甬道盡頭。
他們穿著黑袍,臉上戴著面具,右腕都系著紅繩。
為首的那人走到火光照亮的地方。青銅面具在火光下泛著幽暗的光澤,面具上雕刻著猙獰的圖案。
他右腕的紅繩格外粗大,系了整整三圈,每根繩上都串著七顆算珠。
「陳將軍的高徒......」面具人開口,聲音像生銹的鐵器摩擦,」你師父有沒有教過你,算盡天機者,必遭天譴?
陳松的身體開始顫抖。先是雙手,然後是肩膀,最後連牙齒都在打顫。他腰間的鐵算盤不知何時已經握在手中,算珠開始自行跳動,發出急促的」噠噠」聲。
血絲從陳松的嘴角滲出,一滴、兩滴,順著下巴滴落在地上。
但他竟然笑了,笑聲中帶著某種決絕:」家師最後一課......」他擦去嘴角的血,」正是如何算死你這欺師滅祖之徒!
面具人的手緩緩伸向臉部,五根手指按住面具邊緣。他停頓了一下,仿佛在享受這一刻的戲劇性,然後猛地將面具掀開。
那張臉上佈滿了燙傷的痕跡。和陳柏臉上的傷痕一樣,都是扭曲變形的疤痕組織。但這些傷痕的排列......我倒吸一口涼氣,這些疤痕竟然排列成一個巨大的算盤圖案!
「天機子!」張鐵牛的聲音顫抖,」傳說二十年前被雷劈死的那個神算?
我握刀的手開始發抖。當年先帝的密令中曾經提到,真正守護龍脈的不是影衛,而是一個叫」天機閣」的組織。他們的首領,代號天機子。
「趙統領現在明白了?」天機子枯瘦的手指慢慢撫摸過臉上的疤痕,每一道疤痕都被他摸過,」你拼死保護的先帝......才是屠滅陳家的真凶!
陳松突然張嘴,」噗」地噴出一大口鮮血。血珠四散飛濺,有幾滴落在了青銅板上。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血珠接觸銅板的瞬間,那些刻痕突然亮起紅光。光芒由淡轉濃,很快就變得刺眼。
與此同時,地面開始劇烈震動,碎石紛紛掉落。
一個龐然大物從地下破土而出。那是另外半塊青銅板!它從地面鑽出,帶著泥土和碎石,在空中緩緩上升。
兩塊銅板相互吸引,在半空中轉動著靠近。
「咔嗒」一聲,兩塊銅板嚴絲合縫地拼接在一起。
瞬間,一道光柱沖天而起,在地宮頂部投射出一幅巨大的光影地圖。山川河流,城池關隘,全都清晰可見。
每一個重要位置都用紅點標記,紅點之間有光線相連,組成一個巨大的網絡。
「龍脈現世......」天機子狂熱地張開雙臂,仰頭看著光影地圖,眼中燃燒著瘋狂的火焰,」得此圖者得天下!得天下者......
陳松的算盤開始劇烈搖擺。算珠跳動得越來越快,發出密集的碰撞聲。突然,」啪」的一聲脆響,第一顆算珠崩裂開來。
緊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
一顆接一顆的算珠崩斷,發出清脆的」啪啪」聲。
破碎的玉片飛濺,有些落在地上,有些懸浮在空中。
很快,整個算盤的一百零八顆玉珠全部崩斷,玉片在空中旋轉著,每一片都倒映著光影地圖的不同部分。
陳松的臉色變得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
他看向我,嘴角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大哥......」聲音輕得像歎息,」還記得結義時我說過什麼?
我腦海中浮現出那夜破廟的場景。陳松醉醺醺地躺在草堆上,眼神迷離地念叨著:」算盡天機......不如......
「——不如一把火燒個乾淨!」張鐵牛突然暴起,手中的柴刀帶著呼嘯的風聲,劈向懸浮在空中的完整青銅板。
天機子發出非人的尖嘯聲,那聲音尖銳得刺破耳膜。
紅繩會的殺手一擁而上,刀光劍影中,我看見了陳松最後的動作——他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的鐵算盤高高舉起,然後狠狠砸向地面。
「轟!」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起,整個地宮開始崩塌。巨大的石塊從頂部墜落,甬道兩側的石壁開裂。我一把抱起昏迷的陳松,跟著張鐵牛向外沖去。
身後傳來天機子癲狂的笑聲:」燒吧!龍脈已醒,這天下終究要變天!就算你們毀了地圖又如何?龍脈一旦蘇醒,天下大勢已定!哈哈哈......
一塊巨石從天而降,將一切聲音都掩埋在轟鳴聲中。
皇城外,護城河邊。
我們三人癱坐在河岸上,渾身是土,衣衫破爛。晨曦微露,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陳松懷裡緊緊抱著那部殘缺的《鐵算經》,經書的封面被血浸透,書頁粘在一起。
他翻到最後一頁,那裡有八個用血寫成的字,筆跡歪歪扭扭:」龍脈即民脈,天下歸心。
張鐵牛突然伸手指向遠方,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你們看......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我們看到城門大開,無數百姓正從四面八方湧向皇城。
他們有的扛著鋤頭,有的拿著柴刀,有的握著鐮刀。男女老少,密密麻麻,像潮水一樣湧來。
最讓人驚異的是,他們的左手腕上都系著紅繩。
「紅繩會......」我喉頭發緊,聲音沙啞,」什麼時候已經有這麼多人了......」
「從來就沒有紅繩會。」陳松虛弱地笑了,聲音飄忽不定,」只有活不下去的百姓......和趁亂作祟的豺狼。」
遠處的烽火臺上,火光突然騰起。火焰沖天而起,濃煙滾滾。很快,更遠的地方,第二座烽火臺也燃起狼煙。然後是第三座,第四座......
一道接一道的烽火接連亮起,從近到遠,像一條火龍蘇醒,盤踞在蒼茫大地上。狼煙直沖雲霄,在晨曦中格外醒目。
張鐵牛摩挲著手中新打的柴刀,刀刃在晨光中反射出寒光:」接下來去哪?
我望向陳松。他慢慢擦掉嘴角的血跡,眼神漸漸清明,恢復了初遇那日的澄澈:」去烽火照不到的地方。
「然後呢?」張鐵牛問。
「然後......」陳松輕輕掂了掂懷中的算經,書頁發出輕微的沙沙聲,」教孩子們打算盤。
(全文終)
後記·十年
有人說在隴西見過三個怪人:一個獨眼老兵教娃娃們使木刀,一個疤臉大漢帶著婦孺開荒,還有個文弱書生在破廟裡辦學堂,教的最多的不是四書五經,而是......一把老舊的鐵算盤。
0.0(不愧為吸收了中國數億人餵養的小說的Deepsee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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