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心情往往并不由自己控制。
認識到這一點,雖然不會讓天空變得明凈,也不會讓陰云忽然散去,但總還是好的。
我常常覺得,每個人能夠覺得這樣的道理,會讓一個人有更開心的日常。永井荷風這樣說過:「我常常單是看著一片晴朗的藍天,就覺得很有意思,感到一種無量的幸福,對此我自己也覺得好笑。」
但這又并不是只有此一面,反過來說,他也會倏忽間感到一種黑暗的絕望,迎面襲來,無法抵抗,瞬間跌倒。
可能這就是一種過于敏感的身體,過于敏感的心靈,既無法抵御粗糲的疾病之風,也不能安然于無常的雨。
我自己是知道這一點的,但在缺少能量的時候,總是沒辦法更耐心更寬容地對待他人的痛苦。
因此,我經常會變得沉默。這不是說,我對人類就此失去信心,轉而到另一個種類那里獲得安慰。我只是明白,沒有人能夠一下子成為耶穌,更何況那神的兒子,也是在無盡的煎熬和磨練中,才忽然回到人群之中,帶來關于拯救的消息。
在想死的時候,我們無法想活。
在失控的時候,我們也無需緊拉狂奔的驚馬,放下手,只是跟著他的方向。這就像古時候的獵人,他們依靠耐心等待,漫長追蹤,就可以得到收獲。我們要多給自己一些時間,因為一切季節的變換,都需要耐心。隨風潛入夜的,是春風,也是我們自己的心。當春雨來臨,大地就會長出本來的種子。我們只要可以放下限定,就能發現一整個春天,都不曾消失。
干涸的河床,你不會明白,但水再一次灌滿曬干的土地時,就會有更多不知從何而來的魚蝦,漸漸長大。我們會明白,只要有足夠的水,沙漠也會慢慢變為綠地,而失去了這份耐心,大海也會枯竭。
我這樣說,并不是因為自己知道什么,我只是漸漸明白了,要跟隨自己身體的感覺。但我也不能做得很好,也經常陷入到一種迷茫痛苦的境地,老馬也不一定總會識途。我們能做的,就是相信自己。是的,在很多人身上,我都看到了這一點,你不知道一個人的勇氣,會有多大。我也不是總會記得這一點,但好在我無需為此擔心。
當我是這樣的人,我就會成為這樣的人,正如我所遺忘的,恰恰是我該失去的,而不會遺忘的,也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到來。這并非在說什么承諾,而是告訴我們一種可能。我們讀童話的時候,會相信那些王子公主真地存在嗎?不是這樣的。我們即使不相信圣誕老人會駕著車帶著禮物而來,也一樣會因為這個被傳述的名字,感到身邊多了一些光。
我不是總能看到這樣的光。
可我知道,我看不見的地方,就像我還不了解的自己,會比我想象的更加溫柔。
雨在今天落下,而昨天還是一片陽光。我看著雨,并不覺得就該想到泥濘和不便,但應該想到什么?我不想也不能去強行預定,來就來吧,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