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制度最深的走廊裡，每一步都像往前，但其實沒有出口。
清晨 5:30｜系統比任何人早醒
天色未亮， 伺服器卻已完成例行更新。
校本部的 Email 跳出三封定時寄出的通知：
「本週行政滿意度調查。」
「學習歷程檔案將於 10 日後關閉。」
「請提醒所屬學生自主填報。」
沒有人按下寄出按鈕。
流程自己會送。
學校醒得比所有人都早，
但也比所有人都更冷。
上午 9:20｜制度沒有臉，但每個人都替它說話
導師說：「這是學校規定的。」
教授說：「我只是按程序走。」
系辦說：「單位這邊也被要求了。」
主任說：「我們只是依上級指示。」
校長說：「我們會尊重流程。」
一連串責任傳遞，
像一條漂亮的生產線。
誰都沒有錯，
但也沒有人真的牽動任何東西。
制度是一場沒有犯人的審判。
下午 13:40｜所有人都在「補件」
學生補作業、
教授補研究、
系辦補資料、
行政補表格、
教務補決議、
校長補報告。
每個人都在追趕某個「截止日」。
但那個截止日從未真正到達——
因為下一封郵件永遠會在下一分鐘跳出。
學校是一座永動機。
沒有人知道它為何運作， 但所有人因此筋疲力盡。
下午 17:00｜校園的真正層級表
學校看似有組織架構：
校長 → 副校長 → 處室 → 系所 → 教師 → 學生
但實際上的層級是：
流程 → 表單 → 會議 → 簽核 → 系統 → 人
人排在最後。
你以為你在填表，
其實表也在填你。
晚上 20:10｜所有人的一天，都像同一個模板
學生：「還有十分鐘要交了。」
教授：「再等我一下，我在改。」
系辦：「我們在趕資料。」
行政：「要補件。」
主任：「再修一次。」
校長：「請再出一版。」
像是被同一個看不見的鍵盤敲出來的句子。
所有人的語氣與節奏，都變得一模一樣。
制度最成功的地方不是規範行為——
而是規範語言。
深夜 00:50｜空無一人的校園，流程仍在跑
教室暗了、
宿舍靜了、
連便利商店都打烊。
只有幾個地方還亮著：
伺服器室、緊急照明、以及資料備份。
系統顯示：
「23 件表單待審，已排程於凌晨執行。」
「例行備份：完成。」
人下線了，
制度還在上班。
凌晨 2:40｜誰在掌管這所學校？
不是學生，
不是教授，
不是行政，
不是主任，
不是校長，
甚至不是那些看起來最大的人。
真正掌校的人是：
一套從未寫完、
一直在更新、
誰也說不清的—— 流程。
校園像深海，
每個人都在水裡游，
努力保持頭部浮在水面。
但沒有人看見深處那個黑色巨獸：
名為「制度」的影子，
才是推著所有人前進的力量。
最後｜倫理體系的答案
這所學校沒有人真正做錯事。
也沒有人真正掌權。
沒有誰是壞人，也沒有誰是好人。
每個人只是被流程塑成了某種形狀。
而所有人都以為：
自己在努力讓學校運作。
只有制度知道——
其實是學校在運作每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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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這並不是教育體系獨有的病灶──
所有制度都有一條看不見的斜坡，
讓人以為自己在前進，其實都在一起下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