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人物的不堪,並非偶然,而是制度、人性與文化產物。 在台灣,對政治人物的失望,幾乎成了一種普遍觀感。選前,人們寄望改革;選後,卻往往只剩挫折與憤怒。於是疑問反覆出現:為何在民主制度之下,選舉結果卻屢屢令人失望? 這個問題,若僅歸因於「政治人物素質不佳」,其實過於簡化,也容易讓人卸責。因為政治人物從來不是憑空出現的,他們的樣貌,往往是整個民主運作方式與公民行為的合成結果。 首先必須正視的是:選舉不是道德考試,而是動員競賽。在高度媒體化、即時化的台灣政治環境中,能被看見、能引發情緒、能迅速表態,往往比深思熟慮更具優勢。
於是,簡化問題、製造對立、強化敵我,逐漸成為成功的政治語言。長期下來,政治舞台自然篩選出擅長表演與動員的人,而非最能承擔治理責任的人。 然而,這並不只是制度的問題,也涉及公民的參與方式。當我們習慣以立場取代理解、以情緒取代判斷;當「你站哪一邊」比「你說得是否合理」更重要時,政治人物便會迅速學會迎合這種期待。政治的粗糙,並非單向墮落,而是一種互相強化的結果。 更值得警醒的是,台灣政治長期處於高度對立與外部壓力之中,使公共語言不斷被推向戰爭化與道德化。在這樣的氛圍下,節制容易被誤解為軟弱,反思容易被指控為動搖立場。政治人物若試圖回到制度討論與長期責任,反而可能付出聲量與支持的代價。 於是,政治逐漸從「如何治理」轉向「如何動員」,從「如何承擔後果」轉向「如何維持聲量」。當這種模式成為常態,失望其實已經被內建在民主運作之中。 因此,真正值得反思的,或許不是「我們為何總選錯人」,而是:我們是否把民主誤當成情緒出口,而非責任制度? 民主的核心,從來不是發洩不滿,而是承擔後果;不是只在投票當天表態,而是在平時願意為理性、制度與公共責任付出耐心。 政治人物的不堪,終究不是結論,而是一面鏡子。它映照的,不只是政治人物的限制,也映照著公民意識是否成熟到,足以承受民主的重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