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十月底，美國的街頭巷尾總會出現裂嘴大笑的橘色南瓜燈，雕刻南瓜已成為重要的經濟產業。2024 年，美國南瓜產值超過 2.7 億美元，消費者支出超過 7.6 億美元。
英國在 2024 年萬聖節前的南瓜消費額也達到 140 萬英鎊，是前一年的兩倍，顯示市場正在擴大。
但是這個被稱為「Jack-o'-lantern」的萬聖節經典象徵，最初根本不是南瓜，而是一個關於愛爾蘭酒鬼、惡魔與一顆蕪菁的「悲傷」故事嗎？
吝嗇傑克（Stingy Jack）的傳說
南瓜燈的起源，來自愛爾蘭一個古老的民間傳說。故事的主角名叫 Stingy Jack（吝嗇的傑克，或稱 Jack Oldfield）。
傳說中，傑克是一個極其狡猾又吝嗇的人，他設局欺騙了惡魔，讓惡魔承諾「死後絕對不拿走他的靈魂」。然而，這份聰明卻成了他的詛咒。當傑克死後，因為生前做盡壞事，天堂拒絕收留他；而地獄的惡魔礙於當初的誓言，也將他拒之門外。
無處可去的傑克，只能在天堂與地獄之間的黑暗荒野中永遠流浪。惡魔給了他一塊燃燒的煤炭讓他照亮路途，為了怕火熄滅，傑克將煤炭放進了一顆雕刻過的蕪菁（turnip）裡。
最早的燈籠，是蕪菁不是南瓜
這就是為什麼最早的「傑克燈籠」其實是用蕪菁（Brassica rapa subsp. rapa）做的，而不是南瓜。
在 19 世紀的英國和愛爾蘭，人們會使用蕪菁、瑞典蕪菁（rutabagas）或是飼用甜菜（mangelwurzel）來製作燈籠。當時選擇這些根莖類蔬菜有很實際的原因：
首先，10 月和 11 月正是蕪菁的收成期，且此時北半球夜晚變長。
另外，中世紀的紙張太貴，無法用來製作燈籠，而蕪菁便宜且隨手可得。
最後，這些蔬菜有著堅硬的表皮，非常適合當作容器。
在瑞士，人們會在聖馬丁節（11 月 11 日）雕刻名為 Räbeliechtli 的蕪菁燈籠，這顯示雕刻根莖類蔬菜的習俗在歐洲可能更為古老。
「Jack-o'-lantern」的身世之謎
有趣的是，"Jack-o'-lantern" 這個詞最初甚至不是指這些蔬菜燈籠。它最早是用來形容 "Ignis fatuus"（鬼火）——也就是旅人在沼澤或泥炭地中常看見的神秘光點。直到十九世紀，這個詞才逐漸轉移到那些雕刻著鬼臉的根莖蔬菜上。
飄洋過海後「入境隨俗」
那麼，蕪菁是怎麼變成南瓜的呢？這完全是移民「就地取材」的結果。
當愛爾蘭移民將萬聖節傳統帶到美國和加拿大後，他們發現北美原生的南瓜（Cucurbita pepo var. pepo）比家鄉的蕪菁更容易取得。更重要的是，南瓜體型大、果肉軟，比那些硬梆梆的根莖類蔬菜好刻太多了。於是，南瓜迅速篡位，成為了新一代的燈籠霸主。
圖片作者：NotebookLM
美國人的「快樂南瓜」與感恩節
雖然南瓜很好用，但早期的美國人其實非常保守。在 19 世紀，南瓜燈在美國並不普及於萬聖節，而是更多地與感恩節（Thanksgiving）聯繫在一起。
那時候的南瓜雕刻風格也與現在大不相同：大約在 1900 年代，人們刻在南瓜上的是快樂的臉（happy faces），而不是可怕的鬼臉。直到 20 世紀，萬聖節在北美大規模流行後，那個有著邪惡笑容的南瓜燈才真正成為節日的專屬象徵。
萬聖節的「異教」爭議
我在美國時，曾經聽到托兒所的家長抗議：不該慶祝萬聖節這個異教節日。
當然，因為孩子們很喜歡萬聖節，所以為了不讓孩子們失望，托兒所就說是慶祝「收穫節」（Harvest Festival 」。
當時我很驚訝，後來才知道，關於萬聖節究竟是基督教節日還是異教慶典的爭論，其實都有歷史依據。
萬聖節的習俗被認為源自凱爾特人的薩溫節（Samhain），這是一個慶祝收穫結束、冬季開始的節日，歷史可能追溯至新石器時代。
後來教會將 11 月 1 日定為諸聖節（All Saints' Day），試圖用基督教節日覆蓋原本的薩溫節傳統。
現代的萬聖節（Halloween，即諸聖節前夜）正是這兩種傳統經過千年融合後的產物。而那個從愛爾蘭蕪菁變成美國南瓜的燈籠，正是這段漫長文化旅程的最佳見證。
參考文獻：
The spookiest plant [Editorial]. (2025). Nature Plants, 11, 2183–2184. https://doi.org/10.1038/s41477-025-0216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