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世界,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朝「萬事皆可解決」的方向發展。疾病可以被預測,風險可以被計算,效率可以被最佳化;凡事皆可拆解為流程、模型與演算法。科技讓人類在「如何做到」這個層面,變得極其強大。
然而,也正是在這樣的時代,一個更深層、卻更難回答的問題逐漸浮現:當一切愈來愈容易被解決,我們是否反而愈來愈不清楚,究竟為何而解決?
▪︎科技很強大,但它只回答一種問題▪︎科技的力量,來自於它的方法節制。 它只處理可觀測、可驗證、可重複的現象,因此能建立穩定的因果關係,做出可靠的預測。正因如此,科技在解決實際問題時,幾乎無可取代。
但科技並不處理「意義」。生命是否值得?痛苦是否全然沒有價值?人是否只是複雜的生物機器?這些問題,本身就不屬於科學可以驗證的範疇。
這並不是科技的缺陷,而是它本來的定位。問題只在於:當我們期待科技回答它本不該回答的問題時,反而會誤用科技。 凡是無法被量化的事物——尊嚴、價值、責任——便容易被視為次要,甚至被排除在公共討論之外。
▪︎當「效率」取代「意義」▪︎
在高度技術化的社會裡,人常被評估為數據與績效。做得更快、更多、更準,成為衡量價值的主要標準。表面上,一切井然有序;實際上,卻有愈來愈多人感到空虛與迷失。
這不是因為科技本身出了問題,而是因為科技被誤當成意義的來源。
當文明只剩下「如何做得更好」,卻不再討論「為何要這樣做」,人便只能用忙碌來填補內在的空白。
▪︎信仰不是解釋機制,而是存在定位▪︎
信仰經常被誤解為與科技競爭解釋權。事實上,兩者關心的問題並不相同。 科學關心的是「事情如何發生」,信仰關心的是「人在其中如何安身立命」。
信仰提供的,是一套關於尊嚴、責任與方向的語言。它提醒人:人不只是功能的集合,而是承擔選擇與道德責任的存在;生命的價值,並不完全取決於效率或成功。
在這個意義上,信仰並非阻礙科技,而是為科技文明提供一個必要的內在尺度,使人不至於被自己的工具所主導。
▪︎邊界的存在,是為了彼此守護▪︎
科技與信仰的問題,並不在於對立,而在於越界。當信仰否定理性與實證,容易走向封閉與迷信;當科技自認能裁決一切價值,則可能演變為冷漠的技術權威。
邊界不是切割,而是一種保護。各守其分,科學得以保持精確與謙遜;信仰得以專注於人的價值與方向。如此,科技仍是工具,而非主宰;信仰則是指引,而非干預。
▪︎在技術洪流中,重新學會提問▪︎
今日最迫切的,或許不是更多的技術突破,而是重新學會提問。當演算法替我們排序選項、預測偏好、影響判斷,我們是否仍保有停下來思考的能力?科技能告訴我們「能不能做」,卻無法告訴我們「該不該做」。而這個「該不該」,正是文明能否自我節制的關鍵。
或許,我們真正需要守住的,不是對科技的恐懼,而是對意義的耐心;不是拒絕工具,而是在工具之前,仍願意承擔那個無法外包的問題:我們所追求的進步,是否仍然容得下人的尊嚴、自由與內在生命?科技可以解決問題;但意義,終究只能由人來决定,並且在信仰、良知與反思之中,親自承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