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19/04/15閱讀時間約 11 分鐘

貧窮的界線

這個命題大概從我去泰國的第一個禮拜就一直出現在我心裡面了,在近三個禮拜的時間裡面一直在我腦海裡面盤旋不去,於是就決定發揮了在軍中當輔導長時練就的情報技能,來了解貧窮的樣貌。
可惜現在好像已經沒有預官可以當了,不然有機會的話學學這個技能蠻不錯的,在輔導長的知識體系裡面其實保留著蘇聯KGB的一些技術,因為輔導長除了有心理治療的功能之外,另外的角色其實是保防與監察,簡單說就是情報、監控與偵防,只是現在大部分都強調心理治療,因為現在的年輕人心理都太脆弱了,加上各種媽寶,所以情報技術派上用場的機會比較少,不過我當時倒是靠這些技術把台南的一個年輕藥頭從偷渡港口給抓回來,也把一個逃營要自殺的下士從海邊撈了回來,後來就被稱為「戰鬥輔導長」了,感覺也是挺有趣的。

女人的故事
泰國因為過去經濟發展較緩慢,因此許多男人都出海工作,除了日本以外另外的大宗就是台灣,也就形成了我們既定「泰勞」的印象,然而進幾年隨著泰國經濟起飛與基礎建設的完善,出海工作的男性已經大幅減少,本地的高階工作機會也愈來愈多,然而加上泰國宗教信仰使得許多男性一生至少會出家一段時間以及觀光經濟的因素,人口結構上女性比例還是偏高一點,因此女性作為本地經濟的支柱並不是奇怪的事情,BBC的這篇報導就指出在泰國的高階經理人裡面有超過三分之一是由女性擔任,經常往返各地做生意的女性比例也相當高,而這或許跟泰國五百年前男性與女性共同在戰場上打贏保衛國家戰爭的歷史因素有關,也可能跟佛教文化有關,如果加上做小生意的女性,這比例可能更高,我在清邁閒晃時經常遇到女性CEO或許也間接證實了這一點。
我與W是在按摩店認識的,正常來說你不應該期待幫你做肩頸按摩的人會講一口流利的英文,通常都只會簡單的一些應對,能夠像W在按摩過程一直拋出話題聊天的人並不常見,後來我們聊到飲食習慣以及對於食物品質的觀念,我幾乎可以確定這個人絕對不是一般的按摩師,於是決定留下她的聯絡方式,在搬離有跳蚤的住處之後再邀請她來進行了一次深度的對話,因而開啟了我對於「貧窮的界線」這個命題的想像與探索。
W家住在泰國最北邊的清萊,也就是靠近金三角的泰北邊境,在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已經快要還完身上的債務,後來我們再次碰面的時候她已經從負債回到無債務的狀態了。她原來在泰北擁有自己的建設公司,大學也是念非常好的學校,身邊的同學家世背景都相當好,然而一次被公司夥伴的背叛,讓她背負了高額的債務,一起育有一個女兒的男友也因此離她而去,朋友也都離她而去,進而成為了單親媽媽,在龐大債務壓力之下決定一半的時間到曼谷賺錢,一半時間留在清萊照顧女兒。如果你對泰國稍有研究,會知道其實很多按摩服務員是可以加價提供「額外服務」的,W也不例外,這是她選擇承擔債務與養育女兒的方式,在曼谷跟商家拆帳之下大概跟我目前寫程式的平均時薪差不多,算起來我們的經歷跟狀態還真的是蠻像的,只是我稍微早一點現金流轉正,以及沒有因為被背叛而背負龐大債務與養育小孩的壓力,但我完全可以理解那種龐大壓力扛在肩上,不得不鋌而走險或是做出無奈選擇的感受,真正歷經過貧困的人都一定考慮過或是進行過這些方式,當生存與尊嚴擺在面前只能擇一的時候,往往只能先選擇生存,然而這種韌性與溫柔同時存在一位女性身上的時候,著實還是令我十分震撼的,或許就是「為母則強」的體現吧!
我後來跟W成為了非常好的朋友,還到她家去看她可愛的女兒,並與她的家人一起享用道地的泰北餐點,那裡有著純淨的食物與純樸的親族,小孩是可以非常容易的交給親族去照顧的,像是一種強韌的社會安全網,雖然那邊沒有五光十色的高樓大廈與高薪的工作,但是總是給人一種十分富足和諧的感覺,W也正在準備自己的農場生意,相信以她的商業頭腦跟料理技術未來我可以吃到更棒的料理!
我後來跟W成為了非常好的朋友,還到她家去看她可愛的女兒,並與她的家人一起享用道地的泰北餐點,那裡有著純淨的食物與純樸的親族,小孩是可以非常容易的交給親族去照顧的,像是一種強韌的社會安全網,雖然那邊沒有五光十色的高樓大廈與高薪的工作,但是總是給人一種十分富足和諧的感覺,W也正在準備自己的農場生意,相信以她的商業頭腦跟料理技術未來我可以吃到更棒的料理!

真正的貧窮
我跟A是五年以前在台大認識的,他曾在一間很知名的公司短暫擔任過資料科學的要職,當時我對資料技術應用於產業的脈絡還沒形成完整的邏輯,但在那次跟他一起完成在台大的那場演講後宛若打通任督二脈一樣徹底的改變了我的思維,後來我去矽谷時也經常會拜訪他,著實給了我很多思想上的提升。然而前年一次他來訪台灣的過程,由於我必須安排他所有行程,甚至商務合作的機會,讓我開始懷疑這個人似乎有點接近我分類系統裡面的broker,這個checklist包含幾個重要項目:
  • 擁有很多組織的無實權頭銜,你也不容易查證
  • 沒有固定合作的組織或是團隊
  • 非常重視自己的稱呼或頭銜
  • 合作過程不喜歡談清楚價格與合約
  • 頻繁變更需求與方向
  • 經常忘記自己講過的話、遲到或是自打嘴巴
  • 不喜歡承認自己有錯
  • 認為領他錢的人就是低一等的生物,可以任意污衊與使喚
基本上A去大公司顧問一整天的收入幾乎是我一整年工作的可支配所得,在正常的評價系統裡面這樣的人應該是極為富有的,以他總是住在高星級飯店與不斷飛行的行為來看確實也是這樣沒錯。這次會來泰國主要也是為了協助他進行在當地的一次課程,但在合作過程裡面我發現他對他每一個決定都很沒有安全感,而且我還必須提醒他很多之前在矽谷我聽過他所講的內容他才想起來這可以作為課堂的教材,我才忽然驚覺這個人的內心也許是十分貧窮的,因為他的財富建立在非常脆弱的基礎上面,他所講的話並不是他所做的事情,而是到處收集來的,如果一個人所講的事情都是具體的實務經驗,肯定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A和W的對比讓我終於看清了那條貧窮的界線:「內在的可能性」。

內在的可能性
這個概念跟Peter Thiel在《從零到一》裡面提出的看待未來的四種方式很像,基本上可以大致劃分為內在的樂觀主義者與內在的悲觀主義者兩種,確定的悲觀主義者往往是反差最大的類型,他們手上往往已經擁有非常豐沛的資源,但隨時在準備逃亡,「能撈則撈,能混則混。」說明了他們這種心態,因為沒有打算或是能力要長期經營,因此在每一次可以獲得財富的時刻都盡其所能的榨取,然而不管獲得再多的錢都無法讓他們產生安全感,最能產生安全感的反而是美國的綠卡,如果可以獲得移民火星資格我想他們應該也會第一時間去搶,如果負擔得起的話。
J是這次課程裡面與我一起合作的助理,因此有很多當地的協調是需要靠J完成,J十分年輕、漂亮,英文流利且具有非常優秀的執行力,在我決定停止繼續跟A合作之前,J一直是我非常信賴的夥伴,然而A在靠近課程的日期附近開始不斷的跟我抱怨J能力或態度有問題,我想他非常可能也會對J這樣講我,這是典型的「三角溝通」,在組織或是團隊裡面非常容易造成毀滅性的打擊,也往往是新創團隊自毀的原因,所以我決定在課程開始前十幾天結束合作,即使我因此損失大量的工時,但我想為J爭取一點合理的對待,很可惜我到當地見到她的時候A並沒有因為我的反抗而待J合理一點,後來甚至導致我可能要協助J對A採取一些法律行動的準備。
這種「三角溝通」的現象在台灣似乎很普遍的存在,公司治理、政壇、甚至是情侶之間的關係,我已經遭遇了好幾次,經過這次歷練感覺似乎很像是一種瀰漫的悲觀主義導致的結果,像是「如果男生沒房沒車跟他結婚就會完蛋」、「沒考上醫科你的天分就白費了」、「如果你繼續擔任營運長公司就會倒掉」、「你如果再不去上班以後就會永遠找不到工作」都是我確實聽過,足以毀滅「內在可能性」的一些說法,但在跟W或是J相處的過程都比較會聽到像是「哇,你怎麼想到這個的,很期待你做出來!」在矽谷往往也是這樣的互動居多,於是我開始思考這種思維是怎麼擴散的。

降維打擊
降維是在機器學習裡面常用的一種手法,降維打擊則是《三體》小說裡面描述的一種攻擊手法,基本上都是一種降低空間上自由度的方式,然而在實際的生活裡面,減少選擇自由度基本上也可以說是一種降維打擊的手法,舉例來說,把一間公司的產能全部買走,使這間公司只能擁有自己這個顧客,就可以說是一種降維打擊,只要先逼迫公司擴產,然後你一抽單,這間公司在沒有足夠時間籌備運轉資金的條件之下很容易就會因為周轉不靈,可以被你用低於淨值的方式買走,這招過去在台灣蠻有名的,某間海邊公司基本上主要是靠這種策略進行擴張的。
這種降維打擊的手法對於統治的穩定有很大的幫助,特別是降低基礎科學自由度的可能性,這個概念在《三體》裡面是非常重要的手法,只要封鎖了一個族群的基礎科學進展的可能,基本上翻轉經濟上的依賴性可能性就很低,舉個例子來說,只要封鎖了所有可能產生替代塑膠的基礎科學研究,基本上石化業就不會從這個土地上消失,進而不會危害到統治階層的經濟控制結構。我在念雄中的時候就一直覺得很困惑,我不過16歲的年紀就可以靠自學搞出可以透過磁場控制光偏振相位的技術與設備,但是在台灣好像被當成垃圾,直到世界物理年的時候才被挖掘,那時候很驚訝其他國家的物理大使做的基礎研究在尺度上跟技術的水平都遠高於台灣,我好像是帶著石器時代的斧頭去跟雷射槍同場競技一樣。
類似的降維打擊也可以透過對職業、種族的歧視完成,例如把東南亞的配偶視為是「瑪利亞」這種方式,讓交往透過文化限縮於必須要有房有車才能結婚的「台灣模式」,這樣就可以更加強化對土地經濟的炒作與控制,只要讓這塊土地上的人的工作與成家選擇限縮在這個島的維度上,透過土地進行的經濟控制詛咒就不會消失,然後人們就會因為難以脫離控制,而放棄所有內在的可能性。

執劍人
曼谷的鐵路切開了兩個時空,工業時代的高樓大廈與農業時代的純樸社會
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手上好像拿著摩西手杖是在台東買紅烏龍茶的時候,經營者的大兒子是第一個把紅烏龍送去作米其林評鑑的,進而把台灣的這項特產帶上國際舞台,只因為他學了一些英文,然後意外看到資訊之後決定嘗試看看。經營者的小兒子對於數位技術充滿興趣,但在台東並沒有太多的教育資源可以學習,當他們知道我是數位遊牧工作者的時候雙眼好像燃起了火焰,他們知道這島上存在著一些途徑可以走向更大的世界,而且他們也走過了一次,只是忽然間就好像來了一個人跟他們說:「看,這裡有一條也很有趣的路可以走,而且我已經開好一段路了!」
在清邁一起用餐的數位遊牧民族們
這次去清邁是我第一次在成為數位遊牧民族之後接觸其他國家的數位遊牧民族,之前也有過遠端工作,但那時候還是以BD的角色為主,當我改以機器學習為主的時候感覺還是很不同,大部分數位遊牧民族都是以程式、設計或是編輯為主,跟想要募資的矽谷創業族群不一樣的地方在於這些人往往都擁有紮實的技術基礎與經濟能力,也有一些人擁有自己的事業,但共通點都是非常樸實、重視環保與自然、物慾很低,我們手上的摩西手杖似乎不是去劃分科技與自然,而是重新縫合一個自然主義與和諧人本的社會,工業革命以降的階級與貧富差距造成的很多環境與社會問題,似乎在數位遊牧的趨勢之下帶來了一些曙光,也許馬克思看到github與開源運動的時候會感到欣慰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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