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特意去借精神學家弗蘭克教授的《活出意義來》,是為了從弗蘭克教授的敘事中去感受他在集中營裡,所面對的等待。我知道弗蘭克教授沒有在文中提及「等待」的意義,但就我身為旁觀者對這本書的印象,集中營的生活,或者等待死亡、等待肉體的營養消耗殆盡,或者等待老天垂憐、等待生命意義的降臨;為了去描述我所期待的「等待」的意義,我知道自己必須再次閱讀這個集中營的故事。
因為數年前,我已經看過這本書好多次了,所以我記得書中的隻字片語、也記得集中營裡的種種煎熬,不管是人性上的或者是身體上的。只是,沒想到這一次的再度翻閱,對我而言,也是一種等待。
我等待快些把這本書的最後一個字讀盡,雙手拉扯著書頁的兩側,就好像緊拉著自己的神經一般。弗蘭克教授一家人被送入集中營,最後存活著離開的只有他還有妹妹;在集中營裡,他沒有得到太多的食物,也許稱得上營養不良還有睡眠不足,他靠著些許的幸運還有精神食糧,支撐著他瘦弱的身體活了下去。
他說他逝去的難友,總是在逝去前,就把即將離開的意向寫在臉上,那是一張張再也找不到意義活下去的「末世臉」,於是他們的精神耗弱與他們的身體一同死去。在文本裡,一場場的死亡中,我等待著弗蘭克教授的重生、等待故事的最後,他所獲得的自由;因為我知道那必然發生,於是等待。
弗蘭克教授說他們在集中營裡,不特別為了生命而去抉擇應該向左走,還是向右爭去。因為生死的權柄不容他們左右,他們交還於命運。教授說了這樣一個故事:一個有財有勢的波斯人和他的僕人在花園裡散步,他的僕人大聲叫嚷著,他說他剛剛遇到了死神,死神威脅要取他的性命。僕人請求他的主人給他一匹快馬,好讓他當晚就逃到德黑蘭去。他的主人答應了,於是他快馬加鞭的離開;主人回到屋裡,就碰上了死神,便質問祂:「祢幹麼恐嚇我的僕人?」死神答道:「我沒有恐嚇他呀!我只是奇怪他怎麼還在這裡而已。今天晚上,我打算在德黑蘭和他碰面哩!」
在集中營裡,對於自由、價值或是尊嚴,當這些、這一點點除了生命以外的身外之物,也都必須上繳的時候,對我而言,生命只剩下等待。
我算是幸運的了。身為一個讀者,我知道我的等待有時而盡,我知道集中營的故事會隨夢去;而在集中營裡逝去的亡靈,他們沒有等到、體悟生命的意義,於是放棄生命,時間或者存活對他們而言,沒有意義。弗蘭克教授說每每身心俱疲的時候,他會幻想自己站在光鮮亮麗的講台上,講述著集中營的心理學或者幻想著自己與妻子間的細語喃喃;這種種對於未來的期望,使他度過幽谷。
故事讀完了,為了描述「等待」的文章也寫就了,而我繃緊的神經正與撲通撲通的心跳,相擁哭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