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普遍存在於大多數國家的大眾民主制度是人類史上絕無僅有的現象,即便啟蒙運動哲學家們曾試圖揭示出大眾民主的普世性,卻從來沒有歷史證據指出大眾民主乃是國家制度中最好的或最終的制度。因此,面對此時此刻能夠享有大眾民主生活的普通老百姓,只要他們渴望透過這樣的政治制度來完善自己的生活或滿足自己的想像,那麼,他們就更應該要學習如何珍惜和保存這人類歷史上偶然且不易的機運。
在過去主義觀點來看,享受著大眾民主的人們似乎只需要單方面對政府或是更模糊的社會採取無底線的個人訴求,有的則包括普世價值或進步價值的先決條件,而國家與社會就會在這一慾望和意識型態競逐的市場中逐漸走向完善,彷彿百姓與執政者的關係是顧客和業者,而非需要相互負責的利益共生關係。這樣的觀念隨著現代教育和媒體傳播的片面化、平庸化與誇張化而變成了人們自私自利或盲目憤世嫉俗的溫床,最終導致了原本指涉同一共同體的概念逐漸演變成政府的國家、公民的社會與資本主義的市場之間相互鬥爭的場域,甚至缺乏任何信任和合作的可能性,使得文明所需的共同體協作成為極端個人主義的舞台,其中的人們無法確立自己的權利、義務以及追求「共善」( common good)的方向。缺乏共善的國家社會必然導致共同體的滅亡,共同體滅亡同樣也將使得其所承載的大眾民主滅亡。
如何找回人們對共同體的責任感是這一個正在面臨巨大變遷的世代所要處理的最重要議題,在如今的大眾民主生活方式中還有沒有可能找到新的共同體溝通方式?大眾民主不能僅僅依靠純理念的倡議來獲得維持,其中有政治行動者也必然要具有清醒的現實政治認知、靈活的群眾動員能力,還有能對共善負責的可能。要期待全體國民都能對政治有如上的品德和實踐力或許是天方夜譚,但只要能有足以在政府之外能控制和維繫全國主流輿論流通的「人民」( people),相信共同體所能維持的基本協作也能存在,同時也就能繼續使人們透過大眾民主的方式來追求個人與社會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