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去何從

「同樣的東西你還要錯幾次才不再出錯！」上司捏著文件，大興問罪之師。只是一張會議紀錄，紙上的日期打錯了。不過這個行業並不允許太多的錯誤。他們寫的任何東西，大都牽扯到法律責任，隨便一份都有機會讓律師過目，正確的時候，別人視之為理所當然；犯錯的時候，別人卻又大而化之。

從流拿著上司發回的文件，一直思考到底自己為何總是丟三落四。甫畢業踏入這家會計公司的半年，從流便從沒怠慢任何的任務，一直把工作流程詳實的筆記下來。然而，白紙黑字的程序，說變就變，今天上司甲說如此這般，明天又換了一套說辭，今天來了上司乙，明天又換了上司丙。人來人往，如果說員工是公司的物資，人事的變遷便稱得上貨如輪轉。

這些人事、程序上的主次，添減已佔據他很多腦容量了，何況製作海量文件的同時，文件的內容、時、地、人、文法、孰先孰後、聯絡何人...等等，這些都要悉數精確，委實談何容易。不過，從流也知道，這些是工作應該承擔的責任，不能成為藉口。他不應該出錯，至少不應在這種低級問題上出錯。

他很明白，老闆已經給足他面子，只是在房間內問責，沒有張揚開來。

到底是性格不合，還是能力不足，再不然就是基礎知識薄弱。夜闌人靜的時候，這些問題他想了不下百遍。然而，光是思考，得不出任何答案。

終於等到休假了，他約了朋友出來。

「換一家公司吧！別浪費時間。」這點他明白，可是若然發現，換了公司也不適合另一家公司呢？甚至不適應整個行業呢？

「那就換一個行業吧，你應該有足夠的條件試一個新的行業的。」到時又投身哪個行業比較好呢？這太讓人費神了，眼下職業林林總總，若是要選擇，只教人頭昏腦脹。

「你總有一天要離職的。」他現在還有太多的東西學藝未精呢，也沒有建立起自己的職涯自信心。

「說起來，你也該有個女朋友了，至少不至於整天愁眉苦臉的。」他現在也不清楚該做甚麼，難不成讓人家跟我一道虛耗光陰？這樣蹉跎別人歲月，好像也沒太大意義。

「你想得太嚴肅了。找個女朋友吧，至少你會比現在快樂。你看我，至少性生活非常滿足。除了女朋友，還有好幾個伴侶呢。」你也挺人渣的，他回應。

「你情我願的事，有甚麼道德呢。你太固執守舊了。」他承認他是太過保守了。但太過放縱的關係，當中又有甚麼「愛」的成份可言呢？或許連「欲望」也算不上。

「事實是，你現在並不快樂。」可人生有著樂極生悲的事啊，他心忖。誰知道一時的快樂得承載多少的責任，又得招來甚麼樣的痛苦。

走出咖啡廳，朋友莞爾他的稚嫩與執念，揚長而去，留下他獨個沉默。

他想保持自我，這份自我，偏偏讓他失去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