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4-05|閱讀時間 ‧ 約 5 分鐘

任性妄為的守規則

有的時候，我們很守規則。

確實戴上口罩量體溫自主管理隔離，在全球疫情難以控制之時，全民一起挺住。

但更多時候，我們任性妄為。

隨意臨停在公車站、把方向燈當做裝飾想轉就轉、叫計程車不顧後方車流、貪方便穿越分隔島，還有緊靠著大卡車，把自己置於和死亡擦身。

有誰敢在公車靠站了才起身，又有哪台公車真的到站停好了才開門？乘客往往提心吊膽，像吊環似的摔來晃去，車門和煞車則同步開啟，奇異的是我們卻硬是扭曲自己習慣這荒謬，像是刻意忽視貼在車窗上的「到站才開門」公告，直到有人跌倒了、真的扭斷了肩膀韌帶了、或是被車門夾傷為止。

總是如此，一如這次事件。

最諷刺的本是鐵路安全改善計畫，結果造成史上最慘重的傷亡。

最諷刺的是最應該監督計畫的花蓮立委，現在人因為炒股坐牢。

從此，清明這個連假不再是普通的連續假期，而是每年都會想起的集體悲戚。

這4天，全台灣像是一同參加了一場不知該如何善終的喪禮，夾雜著不解、憤怒還有不知該如何釋懷的倖存和悲傷，混亂著梗在心裡，隨著不斷更新的描述、追蹤、更新報導，不停地堆高了情緒，像是在隧道裡卻看不到哪裡是出口。

隨著時間的推移，現在能更進一步確定的事實是：

➊該工程為「鐵路行車安全改善六年計畫」，因疫情而拖延了原訂施工完成的目標，而得標的東新營造公司，現確認是肇事司機兼工地主任李義翔違反營造法身兼營造業負責人卻又掛名現場工地主任。

➋工程車是先滑落邊坡，太魯閣列車目視後不到10秒時間反應撞上後於山洞內出軌，因而加劇更嚴重的傷亡。

➌此邊坡改善工程不屬於安全改善計畫中25處無法工程加強邊坡，因此並未裝設有邊坡監測系統，因此無法得知工程車滑落。

還有更多疑點需要釐清、更多牽涉借牌的工程陋習、要將之揉碎凌遲方能了結的陰謀論，以及更多習以為常卻又深惡痛絕的政治口水。

往事歷歷在目，但凡政治無限上綱，只有事過境遷，因為我們總期待，甚至幻想只要換個總統換個部長換個人，這些問題就能夠瞬間解決。不必管前因後果、無需監督預算，頭痛換頭，腳痛砍腳，所謂德不配位，風不調雨不順，那麼何必選舉？往後只要選命數重者，施政搭配星座運勢，做事先選黃道吉日，一切只看眼前，走一步算一步。

所以水情再嚴峻，總有梅雨颱風即時雨，何必花錢更換漏水管線、海綿城市、水庫清淤？動輒挖路重鋪影響交通惹來民怨，與其基礎建設不如祈雨拜拜，有曝光才有選票。即便高鐵路線佈局幾成台鐵，但台鐵依舊不能漲價、不得撤站、不能裁員，使得成本高居不下，資深人事不斷申請退休，只能仰賴開闢觀光增加財源。可是觀光的脆弱和生命一樣，疫情已經告訴全世界這個道理。沒有基礎，沒有觀光。

花東的民眾只想知道回家的路安不安全，去遊玩的人也只想知道究竟鐵路還能不能信任，可是打開電視報紙只會知道誰哭碎了心，誰的青春付之一炬，誰該下台，誰又該碎屍萬段。現在真正能夠失去理智找人負責的，只有蒙難的親人家屬，誰都無法逼他們走出傷痛，但此刻24小時不間斷報導所做的卻是繼續挖深這谷底，越痛越難爬上來。

煩不煩。

然後煩的還有一點，就是盡說日本。

日本確好。

馬路絕不會像是不管換了幾任市長，卻永遠都是圖層似的拼圖路面；施工先裝設紗網圍籬，施工人員穿戴整潔乾淨，沒有抽菸檳榔，不會要行人自己想辦法繞著通過。即便是無人關注，依舊會敬禮後再進入休息室，依舊會尊敬自己的職務。

可是日本也有自己的問題。

週一的人身事故（じんしんじこ）跳軌自殺，日本社會同樣漠然到習以為常；上班沒有效率，開會浪費時間，惡性循環到加班理所當然，家裡不過旅館；政治民代家族當權，社會階級分明，家族壓力沈重，性別刻板印象，每一齣知名日劇都訴說了這些日本生活中難以啟齒的潛規則。

如果可以，誰不希望人生都單純的都是是非題？讓我們能夠很簡單的被告知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可以很直接的愛一個人或是恨一個人，可以不假思索的支持或是反對，讓生活過得簡單一些。

可現實是，人生往往都是選擇題，還很常是複選，甚至得申論，然後被答案背叛之後，才懂得幻滅是成長的開始。

所以接下來我會這麼做：

首先我會繼續把電視關掉，網路新聞只觀看事件重點和專業資料，並且持續關注平實且具體的網路平台，比如說報導者，端傳媒。

接著我會觀察這事件中真的願意負起責任，比如查核台鐵計畫資料的民意代表，並且記住那些不在乎真相，只在乎鬥爭的政治人物，因為民主的進步就是可以被騙一次，但不要被騙第二次。

再來我會每日好好的打理自己，除了服裝品味之外至少時時乾淨整齊，不隨意停車，變換車道時打方向燈，推門時留心後面有沒有人。學習別人的好，但不輕蔑自己的文化。

最後懂得放手，也放下手機，在連假最後一日讓自己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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